下午，一辆马车停在阿贡多的家门。

    阿贡多穿着深色衣服，挎着黑色包袱，露出粗壮臂膀，背后背着朴刀，肩膀停着一只雪白灵鹊。他一头钻进马车的黑色帷幔。

    多杰一身黑衣兜帽，坐在车夫的位置。他朝门口的洛恩点头示意后，“驾”一声驱动马车。

    黄沙被马蹄扬起，很快遮住了洛恩的视线。

    她从门口快步走到街上，朝着一团黄沙挥了好久的手。

    阿贡多盘腿坐在马车里，他轻轻撩开帷幔的缝隙，看着洛恩的身影越来越远，眼睛逐渐视线模糊。

    他揉了揉眼睛，自嘲：“沙太大，都进眼了。”

    “啾啾——”肩头的灵鹊叫了两声。

    “你知道了？”阿贡多看向这只谎言识破者。

    “啾啾——”灵鹊跳动着，像在赞同。

    ***

    阿贡多的马车在都城街上疾驰，黑色的帷幔飞了起来，里面的阿贡多低着头掩人耳目。

    可是，消息早就传到有心人耳里。

    在他钻入马车的时候，躲在旁边的一个小厮已经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到了三阁监督阁阁老耳朵里。

    他满意地点点头。

    对于一个幕后操纵者来说，坐在黑暗的角落，静看事态演变成预期，是最大的满足。

    ***

    出了都城，阿贡多跳下马车。

    眼前一片黄沙飞扬，没了都城里四通八达的街道，仿佛前路没了指引，成了一片荒芜。

    多杰下了马车。他朝阿贡多伸出右手：“就此别过了。”

    阿贡多伸手和多杰交握了一下：“多谢。”

    多杰重新上了马车，马车转头飞奔起来，忽然又急速停下。

    多杰转过头来，对目送马车远去的阿贡多，大声喊：“祭司说，让你注意安全。”

    阿贡多双手拱于胸前：“谢祭司大人。”

    “驾——”马车重新上路，没再回头。

    阿贡多站在原地，看着一切，心里有些荒凉。

    他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然后掏出圆盘，看到黑色珠子上只有一颗金点，而且不断发出光芒。

    “这是在提醒我朝那边走吗？”阿贡多想。

    “啾啾——”灵鹊叫着。

    “你又知道了，你是知道先生吗？”阿贡多斜了一眼灵鹊。

    “啾啾——啾啾——”灵鹊不快地啄了一下阿贡多的手臂。

    “哦，对不起，性别搞错了，是知道小姐。”

    “啾，啾。”灵鹊抖动羽毛。

    “我算是搞清楚了。长鸣是yes，两声长是不高兴，两声短是高兴。”阿贡多刮了灵鹊的鼻子，“知道你的意思也好，反正今后就我俩相依为命了。”

    ***

    阿贡多休息了一阵，上路。

    他按照金点的指引，朝南方走去。没想到这一下真的扎进了恶劣之域。

    刚开始，阿贡多还对周遭充满好奇。

    毕竟，作为从小生活在都城，在替身学院关了几十年的乖孩子，是没有去过都城以外的地方的。

    虽然这里和都城一样，到处是黄沙，到处是滚烫的太阳，但是这里是荒无人烟，都城则颇有人气。

    阿贡多看哪里都是新的。

    他没想到距离都城十几公里之外，是这种景象，就像个黄色的世界，空气是黄的，地下是黄的，连偶尔见到的树枝的石头都是黄的。

    没过多久，阿贡多就厌倦了这里。

    他的嘴唇越来越干，包袱里带的露水不够了，嘴巴和鼻腔都塞满了黄沙，吸进体内有不舒服的颗粒感。

    太阳还在毒辣地亮着光。阿贡多的眼睛越来越晕眩。

    还是都城好呀，家里有母亲精心培育的绿植，覆盖天幕的绿荫，置身其中，如同躲避在阴凉世界。近前军公门是穿堂风，而且还有仆人的摇扇。

    想想就舒服。

    现在我在这里吃沙暴晒，为了做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有谁给我贴小红花了吗？有谁管我的死活了吗？

    阿贡多越想越泄气。这时候如果有辆马车的话，说不定他就打道回府了。

    可是现在是高不成低不就。前路漫漫，来路也漫漫。

    哎。

    况且回到都城还得和亚当案件搅和在一起，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阿贡多叹了口气，打消了折返的念头。

    他在黄沙之中找到个石头，稍坐休息。他拿出水壶，摇了两下，连半壶水咣当作响的声音都没了。

    打开水壶，水已经见了底，只有很少的一点。

    肩头的灵鹊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

    阿贡多扭脸看到灵鹊也晒得昏昏，之前还灵动的眼睛缓慢地转动，雪白柔顺的羽毛成了一绺一绺的，跟细麻绳似的。

    阿贡多把剩余的水倒在手心，递到灵鹊跟前。

    灵鹊缓慢地动着脖子，把喙插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