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好奇你凭什么对一个间谍说废话，但我愿意遵守这个交易。”

    银发少女坐姿端庄，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不是那股深入黑暗的肮脏，相反是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贵气。举手投足间，最无法隐藏的是一个人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水平。

    这一行的从业者，有超过三十年教龄的牛津大学博士盖克可谓眼光毒辣。

    他忍着身上的病痛，稍微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说“你们要的无非是我剩下的研究资料，也就是那些为细菌战准备的玩意。我一辈子都在研究它，还研究它的军事化用途，没有人比我更懂细菌。”

    “众所周知，叔叔我啊，就是个刽子手。”

    “这点程度的认知我还是有的，但我从来没有停止追寻拯救的道路……”

    说到激动处，盖克一阵咳嗽。

    他面无血色，连说话吸气都断断续续大，以安洁那浅薄的医学常识都能判断出盖克是将死之人。

    也许，这个人的确在寻求拯救只不过走错了道路。

    曾经有一个叫加特林的医生看到战场上负伤的士兵们十分不忍，为了减少伤亡发明了一种武器叫“加特林机枪”。多么讽刺，被军事爱好者们津津乐道的杀戮之王却出自一份单纯的拯救之心。

    平复了一下心情，盖克才重新说道“终于，昨天我成功了。一种足以挽救千万条生命的神药，我管它叫青霉素。”

    “它是其实是……”

    一看盖克觉醒了科学家之魂，一副好像展开长篇大论的样子，安洁连忙接话茬。

    “由青霉菌菌株提取，由于其中β-内酰胺类作用于细菌的细胞壁，而人类只有细胞膜无细胞壁，故对人类的毒性较小但对于治疗效果极强。分子式是16H18N2O4S对吧？”

    这回轮到堂堂牛津大学细菌学教授震惊了，他愣愣的说“呃，完全没错……”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对历史略懂一二。”安洁不咸不淡道“说重点。”

    怎么也不该说和历史有关吧！

    算了，重要的是这个间谍到底是不是我猜测的那个人。

    调整心情后，盖克重新开口“在上天堂……或者下地狱之前，我要拿出我的最后一张赎罪卷。只当它是一个救赎吧，没人知道它你可以放心拿去。”

    他根本不在乎谁拿走又去用做什么，他已经被习惯索取研究成果了。盖克想要的，仅仅是交出去而已。

    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老人一阵咳嗽，从胸口的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还有一个包装严实的玻璃培养皿。

    难道这就是占卜师说的一笔横财吗！而且他说没有知道，是在暗示自己独占吗？

    安洁心中一动，她当然明白大名鼎鼎的盘尼西林是什么样的财富。

    不过出于谨慎还是问道“为什么要交给我，哪怕你公布出这项技术也可以吧？”

    “殊途同归，我的最终目的是一场变革想必之下小小的技术不算什么，这就是我赎罪的道路……呵呵，还是充满私欲嘛。”

    “你有点高估青霉素了，你背后的组织也过于高估我区区一个老师。”

    “这我可不敢苟同。”银发少女耸耸肩。

    她知道这项发明会在未来挽救千千万万条生命，整个人正襟危坐连带着语气都变得郑重起来。

    盖克满意的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其实，推动进步的从来不是技术、资本家、科学家，你能告诉我吗……咳咳，抱歉，下意识就当做课堂了。”

    “是人民群众。”

    安洁脱口而出“人民都在观望，觉得那边胜利才会投向哪边，但他们不知道实际上自己站在哪边哪边才会胜利。”

    连盖克这样学识的人都不由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得这么深刻，也没有听到过这么完美的答案。

    银发少女深吸一口气“既然都说是交易了，我总不能一字不吐光是当听众吧。”

    眼前这位老人必将是在这个世界名垂青史的伟大巨人，安洁不由肃然起敬。她脑海中的那另一个灵魂记忆好像有了一丝共鸣，所以安洁难得的打开了话匣子。

    “那你对八年前的那场变乱有什么见解？”

    连盖克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无比庄重，甚至没有任何病痛的迟暮之感。他下意识的已经把安洁摆在了和自己对等的学术地位上，他只当少女是一个和自己成就相当的大家。

    那场共和国从王国独立出去的变乱吗？我可是受害者之一呢。

    一切的开端，也是这个世界命运的起始吧。

    “没有区别。”安洁一口咬定“腐朽的高度集中的王权让经济市场不自由，所以皇室得罪了新兴资本家，既然过不下去就分家呗。”

    “王国是腐朽，但他们也不过是为了追寻血淋淋的资本而牺牲集体利益。人民在其中得到了什么吗？在我看来，底层环境上王国和共和国都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