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一位双眼无神的青年男子，一只手臂已失，另一只手臂拿着一把青锋长剑。屋内虞姓老头幸灾乐祸地说道：“看来这回是真的走不成了。”

    谢崎很自然的作揖行晚辈礼，青年虽然眼神冷漠却不倨傲，还了一礼之后，淡淡说道：“闯祸之后没躲回宗门反而留在这里，比其他一些仙门嫡传倒是好上不少。是觉得即使躲回去也没用，还会给宗门带来麻烦？”

    谢崎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大步向前，只是云淡风轻地说道：“劳烦执监司走一趟了。”

    青年微微一笑：“我说一句大煞风景的话，对于你的身份背景来说，道歉？不需要。补偿？对于不幸死在那场乱战的几人也不需要。万仙盟也就是走个过场，不过这道心坎你准备怎么过？”

    没有去想青年的话语是否包藏祸心，谢崎看不透，也不去多想。这一路上逐渐熟悉了万仙盟复杂交错的脉络后，他也明白万仙盟很多看似对修道之人的约束其实也是变相的笼络人心、培植势力的手段。

    统御荒界，言法一事，看似容易实则最难，难在那些需要付出代价的法律要不要施行，如何施行。若是大道之上人人仗剑直行，为了心中痛快，伤及无辜，自然不对。但是万仙盟根基终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家门派，为一些“蝼蚁”去讨多少公道，怎么讨，如何能为了素不相识的凡夫俗子去得罪交识数百年甚至几千年的道脉传承？

    一个仙家门派，一旦开枝散叶，难免会出一些败类，甚至评价那些有大功德在身的圣人的所作所为，对错是非真能一言断之，所谓杀伐真只是除恶尽务如此吗？

    所以有了因果，有了道心自问，有了域外天魔，有了天道法则，就是要让修道之人自我约束。可总有一些人可以做到“宁教我负天下人”，也不沾因果心魔。当初那位死在魔宗手下的道门大真人离开道门前也曾言，“本座在酆都剑斩百万，顶多有万人是无辜且生不如死，所有功德亦或是业果本座一人担下。”

    天地生养万物，并无偏私，未必是以“人”的善恶而定生死。人心最为无序，善恶好坏难定。万仙盟种种放任，也是因为看得更远，只要修道之人不是真正的横行无忌，无关大局，有心杀人如何？更何况无心。

    总之，谢崎和旁人即使拆了整座古堰城，甚至造成伤亡，也不会有世俗律法之类降到他身上，万仙盟派人也无非走个过场。

    柳摇没有阻拦，这次虽然事起突然在她意料之外，但也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她很早之前就想知道，谢崎在“杀人”之后还是否能保持赤子之心。她知道他不会因为在交手之时已经留过手却不想对手步步紧逼才放开手脚这种理由掩盖自己的过错。

    他天生性情淡然，胜败得失荣辱无法刻在他心上，但他要是不去做有违本心之事，不去经历这些扣心自问，日后心魔大劫凶险程度会高出许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我觉得小崎你没错，甚至池鱼宗和万仙盟的人都可以认为你没错，但你自己是否这样认为，如何去做，远比你练剑与否重要的多啊……”

    柳摇起身挪步，翩翩飞转，离开喧闹的工地，沙风吹过，发丝拂过脸容，随风轻轻飘动。

    谢崎随单臂青年盘坐在一辆天马拉动的车辆里，手腕和脚踝处都被锁上器物。青年虽然口上说拿谢崎没办法，下手却还是丝毫不含糊。

    随青年来到一座平凡的小城之后被锁在一座小屋内不见动静，屋内一张书案，一排靠墙柜子，一张饭桌一张床，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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