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安娜·霍尔送给自己？埃拉菲不需要考虑就拒绝了，连他都要向安东尼或者爱格伯特借宿，而且自己也没有养人类幼崽的意愿。

    “你要把安娜送给我，不怕巴伦·斯特林找你麻烦吗？”

    “我认为斯特林先生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曾经的窃贼布兹轻松地笑道，还好巴克斯先生没有真的收下安娜。

    埃拉菲笑着抬手，让他们离开了。

    目送布兹牵着安娜消失在流莺街，魔鬼也不得不承认人类的有趣，哪怕曾经是一个卑微的窃贼，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也磨砺出了能单独完成某件事的能力。

    把我的契约者送给我自己？真有趣！

    魔鬼感觉自己已经尽兴了，在离开流莺街后又花了三个铜币买了一袋炸肉，朝着爱格伯特的家走去。

    下城区越靠近波德街的地方，越是灯火通明，相反的方向，自然那些房屋里透出的火光会越来越少，最终陷入一片漆黑和寂静。哪怕高悬于天上的是皎洁的明月亦或者漫天的繁星，也洒不下来足够的光明。

    爱格伯特的书房还有一些油灯的火光透出，埃拉菲轻轻敲了敲他的窗户，便走到正门前等待。

    片刻后，有细微的脚步声靠近。

    吱呀的一声将大门拉开，爱格伯特也不惊奇埃拉菲的到来，反而习以为常地转身离开，让他自己进来并关好大门。

    “你还没有睡觉真是太好了！”埃拉菲跟在后面轻声笑道。

    “有什么关系？你不会困也不会累，即便我睡着了，你也可以独自在外面晃悠一整夜吧。”爱格伯特说着说着就打了一个哈气，扭过头羡慕地看着魔鬼。

    可以不用休息也能保证健康的话，能多出多少的时间啊？

    即便不像那位子爵大人一样拿灵魂换寿命，也有漫长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当然，如果换了寿命再提出这个额外条件的话......

    “要不要和我签订契约？两百年的寿命，再加上永远健康的身体！”埃拉菲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微笑着提议道。

    “不要......暂时不要！”

    爱格伯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说道：“你的契约总是有更多的可能性，但你却从不告诉我们，如果马洛斯子爵知道后肯定气炸了，可惜，就算他气炸了也影响不到你。”

    拟定自己的愿望，完善自己的愿望，本身也是一种乐趣嘛。

    埃拉菲微笑着保持沉默，一直跟着爱格伯特直到他的书房，木桌的油灯旁边，是厚厚一叠暗黄的纸张。

    他正在编写自己的‘商队见闻’，其实埃拉菲很久没有来他的家了，有时候是这个魔鬼自己消失不见，有时候是爱格伯特跟着商队的一支去往了别的城市。

    一次外出的旅程，就给了他短时间内记叙不完的故事。

    没有出去过，真的很难想像远离人类聚落的野外是怎么样的危险，各种凶残的野兽、致命的毒虫、隐藏自己的毒花毒草、不够干净的水流，几乎每次商队出行都将迎来生命的凋零。

    爱格伯特拥有令其他笔者艳羡的出色的共情能力，笔下的文字都仿佛有自己的灵魂，满是感叹，满是叹息！

    “商队已经选定了最后的城市，它在海洋的旁边，非常遥远，安东尼和凯里决定亲自带队前往那个靠海之城。”爱格伯特收拾好桌面散落的纸张忽然说道。

    安东尼的商队终究是有其极限的，但它已经成为了一个能主导马洛斯城商业和经济的庞然大物，不知道有多少没来得及搭上这辆马车的上城区家族在痛哭流涕。

    “越到最后，越要小心谨慎！”埃拉菲好像是随口一提。

    爱格伯特也没有在意，将卷好的长纸放进书柜后接话道：“但终究要轻松多了，商路的开辟全是血和泪。”

    相比较被未来支配整座马洛斯城的凯里庇护的商队，它的开拓要比守成艰难多了。等到商路和其他城市的关系稳固下来，需要他们再插手的事情就不多了，所以安东尼和凯里要去开辟这条最终也是最困难的商路。

    说完忽然感觉有点饥饿后，爱格伯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埃拉菲手里的炸肉上。

    “要一起吃吗？”

    “我去准备果茶！”

    一个人提供消夜，一个人提供饮品，埃拉菲和爱格伯特凑在书房里吃吃喝喝、闲聊着各自感兴趣的事情，有时候是埃拉菲叙述自己的广博知识，有时候是爱格伯特讲述在下城区接触那些贫民所遇到的一切。

    窗外的夜色愈加浓重，却在这个时候，一道旁人无法看见的黑色‘烟雾’从缝隙里钻了进来，飘到埃拉菲的手边，缠绕在他的手指上。

    “呜——”

    短促的呜咽声戛然而止，留下的是契约者最后那充满痛苦和绝望的情绪，还有最后的一个画面。

    那是一条翠绿色、布满倒刺，宛如某种植物茎干的长鞭，带着骇人的呼啸声，朝着视线的主人落来。

    黑色的烟雾停止了自己的翻涌，温顺地缠绕在埃拉菲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