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高升之时，那些代表着贫民群体的人兴高采烈地从城主府中走出，高谈阔论着今天的成就，忘我中却发现不了从群体中离散的一些人。

    在之前的商谈中，城主和贵族们没有利诱，没有威胁，所有人像是神话中那般美好的，雄狮，豺狼和羔羊相聚一起，平等而和谐地为了所有的冲突寻求解决的办法。

    商队，教育，农田，种种许诺下，让参与者都为之欢呼。

    参与商谈的贫民们回到了波德街，这里的火把下方聚集着乌泱泱的人群，他们从早晨等到晚上，等待着从不可踏及的地方传来好消息。

    片刻之后，等到那些兴奋的参与者你一言我一语的讲完所争取到的好处，波德街响起了震撼全城的欢呼和笑声。站在人群里的爱格伯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能无助地看着贫民们簇拥着他们的‘英雄’，要散入酒馆喝上闹上一整夜。

    如果贵族们的许诺尽数实现的话，这一天很有可能成为这座城市以后的欢庆之日。

    “嗯？爱格伯特，一起回去吗？”

    不知为何同样从上城区走出来的埃拉菲，看到孤零零站在人群散尽的街道上的爱格伯特，走到他面前，抬手在眼前挥了挥。

    “啊！”爱格伯特好像刚刚回神，后退了一小步看清楚是埃拉菲后镇静下来，向魔鬼问询着自己的疑惑。

    “你怎么会相信贵族的话？我曾经有一个年幼的契约者，他在酒馆里说过这样的一个故事，狐狸赞美着常年站在屋檐上的公鸡，拥有美好的歌喉，为了能更近的欣赏而邀请它下来站在自己面前，等到公鸡飞下来后等到的只会是那布满利齿的长嘴。”

    “有些东西说的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相信的，而你为什么提出疑虑？内心动摇了？相信贵族的承诺是真的？”埃拉菲好笑地看着黑发的青年。

    爱格伯特的目光也重新坚定下来，自嘲地摇摇头说道：“实在是那些承诺太过美好了，但是他们怎么敢向整座城市的人们撒谎？不怕掀起比今天更可怕的人潮和咒骂声吗？”

    “他们只是装作勉为其难的模样给出了妥协，然后那群人就在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带领下欢天喜地的跑掉了，这些承诺你们有要求它实现的日期吗？既然知道承诺的美好，自然会下意识地相信这实现起来有多么不容易。”

    “对于艰难的事情，人们总是会有更多的耐心，但他们的记忆却并不比他们的耐心强，久而久之，可能就忘记了！”

    那些所谓的承诺，就是没有任何凭证和见证人的契约，写下的和废纸没有区别，说出的和放屁也没有区别。

    “有没有想要改变这一切的冲动？”埃拉菲站在火把底下，阴影覆盖的面庞只能看见一抹微笑。

    他期待着爱格伯特以此向他许愿，立下魔鬼的契约，善良的人，特别是充满理想主义的善人总是有非常大的‘潜力’，让他有各种方法促使他们蜕变，让灵魂变得更加璀璨......或者漆黑。

    “再等等吧！”爱格伯特摇摇头，拒绝了签订契约的邀请。

    他明确地知道自己的不足，在记录中极少会表达自己的观念和想法，常年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事物，让这个年轻人变得冷静而犹豫。

    “唉，好吧，可能你要比我想象中更现实一点！”

    魔鬼承认着自己的错误，跟在他的身旁，向着两人暂时居住的地方走去，身边路过的酒馆中传来了喧哗，却与他们无关。

    第二天，波德街的公示上又出现了来自城主府的命令，因为商队的出现推进了马洛斯城商业的繁荣，有着马洛斯家族的牵头提供了优渥的环境，更是吸引着远在其他城市的商队入驻。如今的马洛斯城简直就像一座‘商人之城’，因此，这座城市的统治者适时地增加了对于商业和贸易的税款。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引来贫民们的任何关注。

    之前经营商业和贸易的人们确实赚取了不少的金钱，家中的储蓄有时竟能翻倍的增长，再加上水磨坊被焚毁，精英散尽，安东尼和凯里·马洛斯还没回来，不再进行跑商的贫民也不再认为这条命令与自己有关。

    来自其他城市的商人更是对商税习以为常，同样知道如何避免自己的损失......将损失转移到别人头上就好。

    至于下城区剩下的‘无关者’，更是能把‘与我何干’挂在脸上，昨日得到过大量许诺的人们对贵族拥有极高的忍耐度。

    而在上城区城主府中，大量官员被放假赶离了这里，几乎马洛斯城的所有贵族都齐聚在大厅中，办公的桌椅文件被撤走，加长的餐桌摆在中央，上面堆放着表皮酥脆金黄的整鹿整羊，一盏盏金色的盘子中央是散发着少许异味的洁白盐粒。

    布兰登·坎贝尔侯爵抬起满是青筋的干枯手掌，向着对面的中年子爵举杯。

    亚尔林·布雷恩，同样黑发黑瞳的爱格伯特的父亲，正满脸沮丧和痛苦地穿过上城区的一条条街道，向着自己的家走去。

    等到埃拉菲从酒馆里回到爱格伯特的家的时候，惊奇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