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真菌有毒性吗？”罗素提出当下最关键的问题，然后用客栈提供的宽袖长袍遮住抠鼻，尽量减慢了呼吸的频率。

    虽然他没有闻到任何异味，但尼采的嗅觉显然比他强大太多。

    泰然自若的她用力嗅了嗅空气，确定地回答道：“这种真菌不会导致任何生理不适，但它有轻微的致幻性，对体质远高于普通人的强壮生物——比如我和亚当——来说影响不大，让普通人——比如你——产生幻觉则完全足够了。”

    “幻觉么……”

    罗素抬起头，注视着那具被真菌操控后重新开始活动的不知名尸体。

    令他意外的是，原本顶替了破碎头颅的淡色肉团，不知何时已重新呈现出正常的大脑形状，就像被上色的石膏雕像一样，更多的色彩与细节在这件惟妙惟肖的血肉艺术品上快速浮现。

    “你看到幻觉了？”尼采注意到罗素面部表情的微妙变化，也有可能是他刚才分泌的情绪激素泄露了内心的波动。

    “是的，盘踞在尸体脖颈的真菌又变回了尸体原本的头颅模样，就像是某种拟态一样。”

    “我这边看过去没有变化。大概是这家伙为自保而进化出的能力吧，这在动植物界很常见。”尼采明显放下心来：“不过既然选择了被动的‘隐藏自己’策略，那它就绝对不是位于食物链最高层的捕食者。”

    “我们现在怎么办？”在短暂的吃惊过后，罗素很快冷静下来，毕竟他已经见过不少难以名状的事物了，这个充其量只能在丧尸片里担任龙套的怪物还不能让他的内心产生太多波动。

    深眠者们此前在酒楼的墙角交谈，而被黑脸大汉“铁掌”王九虎一掌拍死的少侠坐的是靠着栏杆、可以俯瞰街景的佳座，双方中间隔着整整十来桌，距离可以说相当之远，暂时还不必担心成为它的攻击目标。

    “再等等，一有其他变化我就开枪。”中微子动作利落地给自己的沙鹰上了膛，顺便打开保险，将枪口稳稳对准了在幻觉中呈现出头颅形态的肉团，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

    见其他人都没有异议，罗素便继续保持坐姿，顺便把手掌伸到在其他食客视线不能及的桌底，暗暗发动超凡能力“欧顿之血”，制造作为武器原料的血珠。

    满堂的食客却没有他们这般淡定，被掀翻的桌椅凌乱地倒在地上，不少人已经在第一时间尖叫着跑下楼去，各种碰撞与拥挤在所难免，差点在逃跑的人群中引发冲突。

    当肉眼不可视的孢子粉末笼罩整座酒店，使大脑产生幻觉以后，仍留在二楼的人不禁擦了擦眼睛，很快将刚才看到的惊悚一幕脑补为自己“中了幻术”。

    “师父，我是看出来啦，那个什么王九虎和此人肯定是一伙的，他们联起手来唬我们呢！”

    “这个幻术真是精妙至极，要不是后来他的脑袋维持不住自己变了回来，我还以为真有妖魔现世了呢。可惜，要是他能再坚持一会，肯定能把方圆几里的看客都引过来。这就是功夫没练到家的下场，阿龙，你可要记着。”

    “他怎么不说话？一般卖艺的演完了总得吆喝两声吧，不然大家伙儿可不捧场。”

    “莫不是还有要演的？像什么角抵戏、掷飞刀、登云梯、胸口碎大石……”

    “小子演得不错，这一百文钱拿去吧！诶诶诶，你干什……”

    嗤——

    走到尸体脚边扔钱的看客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雪亮的剑光照得眼睛一闭。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剑尖已从半张的嘴部刺入，血淋淋的一截从脑后穿出，当即把嘴里的话刺死在了喉咙口。

    剑技惊人的尸体收回长剑，反手挽了个潇洒的剑花，将锋刃间的血液尽数甩落。

    一时满堂寂静。

    “好、好、好，杀人如割草，无声亦无风，端的是好剑术！不知阁下师承何处？”食客中有人拍案而起，连说了三个“好”字。

    尸体漠然以对。他的脸部肌肉僵硬紧绷，眼睛一眨不眨，一对无神的眼珠死死钉在眼眶中央，鼻翼两侧仿佛不需要呼吸一样全无动静。倘若像这样一直呆立不动，便成了活脱脱一尊肉塑的雕像。

    “不说？罢了罢了，光天化日之下施展邪术，而后又暴起杀人，阁下想必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就让我何无意来会一会你吧！”

    话音未落，一袭青衣掀起劲风，何无意连人带剑向呆立的尸体要害处直刺而去，其势之迅真如雄鹰捕兔、雷霆忽闪，誓要将敌手立毙剑下。

    “何无意，是‘断魂剑’何无意！”

    “真是那个生平不杀善人、只诛凶徒的何无意？他不是惹了滔天大祸，正在歆州的山间躲避‘全一教’的追杀吗，何时到了葫州！”

    有认识此人的食客低呼出声，这位断魂剑的名声还不小，很快大厅内的多数人脸上都现出了震惊之色，更多静观其变的人嗅到了异样的味道，果断选择离开此地。

    “他怎么不躲？”

    眼前持剑呆立的人没有摆出任何迎敌架势，站姿松松垮垮，身上几乎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