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拳、出拳，出拳——出拳！

    暂占上风的王大牛沉默不语，筋断骨折的尼采却在狂笑。

    “嘿，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开心吗？”

    对拳后如同面条般弯折下去的手臂仿佛充了气一样重新挺起，可痛觉神经早已被人为切断。尼采觉得自己就像坐在客厅里玩着主机游戏的玩家，一边留神注意左上角的红蓝绿条，一边疯狂地按着方块圆圈三角。

    沙发上的她身体前倾，摇晃着脑袋的同时大喊大叫，手边摆着喝了一半的可乐与冷掉的披萨。

    屏幕里的敌人摇了摇头。

    “人类是既坚韧又脆弱的物种，他们的生理结构与物理法则互相勾结，导致了所谓‘人体极限’的出现，但我不一样，我的‘人体’没有‘极限’。”

    喔，两条手臂都断了呢。

    王大牛一拳打在尼采的脸上，她的脸在巨力的作用下形变成薄薄的一张皮，像是被打爆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余下的动能传递给了身体各处，于是她再度倒飞出去，成了“打人如挂画”这一说法的有力佐证。

    “我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是这样的，但是你出现了。这让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从未抵达过‘极限’。所以，‘道路’被延长了。”

    王大牛挑了挑眉，双脚用力一蹬，向着半空中的残躯追了过去。

    少女抬起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脸，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好了，现在我玩够了。作为逗我开心的奖励，就让我亲手打死你吧。”

    限制出力完全解除，正在进入自毁状态……

    任何生物在运动时，大脑总会下意识地限制肌肉的运动强度，只有在感应到来自外界的危险时，才会在肾上腺素等化学物质的分泌后解开一部分束缚。

    从进化论角度来看，生物会演化出这种策略是完全正确的。倘若平时伸个懒腰会导致韧带拉伤、脚踏地板会使得关节断裂、吃个早餐会不小心把舌头咬下来，人类恐怕早就灭绝了。

    但是群体的特征对于部分个体来说没有太大意义，尤其是当这部分个体掌握了快速自我修复的能力，又可以主动屏蔽痛觉神经的干扰之后。

    肌肉利用率100%也配叫全功率？

    在大量氧气的涌入之下，尼采的胸腔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这种异常的状态很快从胸腔传染到了双臂，一条条怒龙似的青筋宛如钢索般凸起于畸形的肌肉表面，此刻的少女哪里还有半点俏皮可爱的人样，活脱脱一个刚从地狱里逃脱的筋肉邪魔。

    “给我——破！”

    拳风卷鬓发，平地起惊雷。

    这就是由体型变化为代价换来的、毫无花俏的纯粹力量，别说半空中扑过来的是个人，就算是头亚洲象，尼采也能将之活活打爆！

    但王大牛不能躲开，也不想躲开。

    如果他躲开，他的拳头就会变得软弱无力，那比死亡还要可怕。

    结局没有任何悬念，王大牛就这样被打爆了，连同千锤百炼的铁拳一起，由外而内地化成掺杂着骨头碎末的肉糜。

    失去了双臂与半颗大脑的残躯落在地上，没有眼皮覆盖的眼珠不断地颤动着，猩红的肌肉在骨骼上缠绕，很快被白皙的表皮覆盖。

    她甚至犹有余力用分泌的丝线给自己编织一件新衣服。

    “这家伙的DNA和普通人类相比没什么不同，果然是精神影响肉体的那一类吗……”

    沙发上的玩家缓缓吐了口气，放下手柄，喝了口可乐，又揉了揉疏于打理的碎发，向后软瘫在舒适的海绵里。

    举目四望，整个房间只有她一人而已。

    就在尼采与罗素各自解决了对手，向着侯千机不怀好意地走去时，这个肥胖的老头儿忽然发出一声怪叫，连接着十根手指的十只人偶全数聚拢到身前，形成了一面坚不可摧的“人墙”。

    “老朽无甚执念，苟活一天是一天罢了。诸位侠士，我们有缘再见吧！”

    就在人墙的守护下，他谨慎且迅速地用轻功跃上矮墙，几个纵跳便消失不见，动作比山间的猿猴都要灵敏，完全看不出是个起码六十出头的老人家。

    索图朝着他的背影愤愤地开了最后两枪，也就不再去管了。

    集结的深眠者们站在大殿涌动的阴影前，在发现尝试多种手段也无法查探内部情况后，他们没有太多犹豫，一同戒备着缓缓步入其中。

    说来也怪，大殿入口虽然被雾状阴影形成的巨门完全遮蔽，但跨越这道雾门之后，内部空间却相当明亮，光线不仅仅来自于整排整排手臂粗细的红烛，更是来自于大殿石阶顶部的鎏金王座表面镶嵌的各色珠宝。

    枯瘦犹如活尸的老皇帝端坐于他的宝座之上，一杆血色的短矛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已经死了？

    罗素伸出手，愕然望着那根短矛重新化为欧顿之血飞回他的掌心。其他人当然也看见了他的动作，纷纷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他。

    “罗素，你来过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