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对于外界敌意的感知几乎为零，要是一直像这样被动地等敌人找上门来，恐怕活不过一个月。”

    罗素与尼采从废弃大楼的墙角阴影中走出，直白辛辣的批评令秋观水情不自禁地羞红了脸，而张雯丽则是戒备地盯着忽然冒出来的两人，神情没有太多变化，但也在内心承认了此次行动中自己的粗心与鲁莽，稍稍有些泄气。

    “不要这么严厉啦，你上初中的时候难道已经身经百战了？”尼采笑着用戏谑堵住了罗素那张情商暂时归零的嘴巴，向两位初中魔法少女挥了挥手：“秋观水你的后宫团成员又喜加一了？恭喜恭喜。”

    “诶，什么后宫？我和张雯丽只是朋友而已！尼采小姐又在说奇怪的话了……”秋观水的脸更红了，本能地想要躲在姐姐身后避开尼采的视线，然后才惊觉今晚是自己与张雯丽的两人行动。

    张雯丽说过支援部队很快就会赶到，丘比不希望她把魔力浪费在狩猎魔兽上，她也不愿意让姐姐牵扯进与魔女无关的危险任务，但抱着“早一日杀死魔兽就能多救好几条人命”的念头，早已做出了绝不能袖手旁观的决定。

    一直耐心地等到姐姐熟睡过去，她才在丘比的沉默注视下蹑手蹑脚地拉开了房门。

    因为魔装变身会发出强光、惊醒姐姐的缘故，作为普通初中生的秋观水没办法和以前一样直接翻窗到二楼阳台，然后一口气跳到街道上，只能拿出亮度调至最低的手机屏幕四处乱照，免得碰到什么杂物，一路上走得可谓憋屈至极。

    好在今晚的行动还算顺利，那满地的血肉碎冰显然昭示着两人的成功，但是，假如没有“起源的魔女”夏拉格尔在暗中出手相助的话，自己和张雯丽早已被弹射而来的血肠击中，成了那只魔兽体表连接的数十脑袋中的两颗。

    秋观水很清楚自己汇聚月光的能力，在没有旁人辅助的情况下，即使她全力施为，也顶多临时冻住五六颗连接着血肠的脑袋，再然后……

    她眼前蓦然浮现出那颗将嘴巴张开到畸形的老人头颅，身上各处也随之感受到被撕扯啃咬的幻痛。

    在真正的战场上，生与死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可言，或依靠实力，或依靠运气，满足条件的人继续活，不满足的人就死去，这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法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却也恐怖到不能再恐怖。

    就像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回过神来，秋观水看见自己的手臂在发抖，她用力握拳，想要依靠紧绷的皮肤来抵消恐惧的余韵，但这只是徒劳，视线中皮肤洁白、修长纤细的少女胳膊依然抖个不停，甚至眼眶中的物体都开始颤动。

    秋观水的全身都在发抖。

    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前方没有姐姐温暖的身影，也没有她展开的光之障壁，敌人肮脏丑陋的身躯赤裸裸地展露在秋观水眼前，带着腐尸的臭气与确凿的恶意，试图去摧毁一个相信世界充满善意的小女孩。

    当死亡真切地向你伸出手的时候，你就会很清楚地意识到，没有人能挡在你与它之间，没有人。

    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秋观水用惊异而茫然的目光扫视周遭的一切，她觉得整个世界好像有些不同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还是说，变的只是她自己而已呢？

    和电视上展示的不一样，魔法少女并不意味着穿上魔力织就的华丽衣装，轻轻地挥舞魔杖，把远处相貌丑陋但也仅仅只是丑陋而已的干净怪物轰成光点，一边轻松上学一边轻松维护世界的和平。

    华丽的魔装并不能保护脆弱的躯体，血肉模糊的怪物不会总是从远处发起正面进攻，沉重的学业不会因为魔女的死去而减少半点。

    选择成为魔法少女，就意味着她放弃了作为普通人的悠闲日常，意味着她放弃了花季少女本该有的纯真友谊与懵懂恋情，意味着她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要和随时可能出现的死亡威胁打交道，要么在最美好的年纪被不可名状的怪物撕成碎肉，要么用尽魔力绝望地变成下一个怪物……

    她从此要活在恐惧之中，活在惊慌之中，活在焦虑之中，活在不安之中，活在……绝望之中。

    这一切，只是因为她向丘比许下了一个愿望，一个很简单的愿望。

    “我想报答罗素先生对我的帮助，所以，我想知道他的身份信息，尤其是住址……”

    愿望引导秋观水的能力特质偏向于“探知”，因此她能更敏锐更清晰地察觉到事物的本质，包括她所在的这个世界。

    永远在黑夜中与魔女作战，在不为人知之地凄惨死去，值得吗？

    以性命为代价成为无人铭记的无名英雄，值得吗？

    成为魔法少女，值得吗？

    秋观水不敢问自己，她怕听见自己说出答案。

    “秋观水，看着我的眼睛。”罗素突然上前两步，按住了秋观水的肩膀，与脸上镇定的表情相比，他的情绪似乎要激动得多，抓握的力道令秋观水感到了些许不适。

    “啊？”

    在秋观水的注视下，暖黄色的光芒充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