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依旧躺在地上没有动弹。

    方白哑然失笑：“你以为我是在诈你吗？那我不妨告诉你，就在白天你的时候，我就在你们身后的某个护卫身上装了监视道具。

    而这件监视道具现在在哪里，你不会不知道吧。”

    口嚼糖型窃听器的定位信号，正位于肯还算完好的鞋底。

    “亏你在那场爆炸中能完好的保护好它。”方白称赞道，“在原本的设计里，它可没有防高温和冲击的功能。”

    肯睁开了眼。

    死尸般的眼神望着灰色的顶上石壁，仿佛感觉不到地板的冰冷那样，他就睁着眼，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只有皮肤，只有被大火炙烤到焦黑的皮肤发生了变化。

    先是碳化的皮层慢慢的退落，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的角质层让出了原有的位置，让薄薄的真皮露了出来。淡黄色的组织液在真皮的掩盖下缓缓流动，却像是烂透了的脂肪那么恶心。

    恶心的黄、恶心的红以及恶心的白。

    纤维、基质、血管、淋巴，在表皮下方的无非就是这种东西。

    倘若有歌颂新生的诗人见到肯再生皮肤的模样，恐怕会就此绝望，再也不把那美好的诗意注入进这无味的生理过程当中。

    诗人爱的是想象中的神圣，而现实却只求他发挥作用。

    在某种神奇的力量之下，新皮诞生了。

    白的甚至有些恐怖的新皮如同浪潮般吞没了所有的黑色，把手臂、把大腿、把坚硬的腹部、把缺乏温情的脸全都用白来覆盖。

    死尸、蛀虫、发霉的奶油、涂抹了过多粉末的小丑，能联想到的尽是这些可怕的东西。新的皮肤白里透青，却半点没有生命的色彩，只觉得是一个死去的魂灵重新进入了肉体。

    别说是白天那个虽然沉默但仍然能看出个人样的肯，现在的肯若是走到街头，十成十会被某些圣武士当做不死生物来打。

    他站起，最后面向方白。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忽略掉可怕的视觉效果，皮肤的再生是无疑的，方白能够感知到肯身体内的心脏在蓬勃的跳动，甚至比白天跟随在后方时更有活力。

    “比不了你，夏洛特先生。”肯淡淡的回应，“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高阶炼金术师。”

    那可不，别说是高阶了，我连炼金术师都不是。

    方白嘴上礼节性的问道：“那么白天时的护卫你都杀掉了吗？”

    “怎么可能。”肯摇头。

    “我不会因为他们里面存在一个叛徒，就把所有忠诚的护卫们都杀光。我只是把他们打晕了，放在了白天时说要住的旅馆中。”

    方白觉得肯的话有点奇妙：“你说叛徒，难道你还忠于布罗琳娜吗？”

    “自然，我一直忠诚，我永远忠诚。”肯却坚定的说道，“如果我不忠诚的话就不会放任伊桑计划的实行，如果我不忠诚的话就不会随便把这种不知功能的炼金道具带在身上。”

    哦，听来他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合理的一套逻辑，却常常在这套逻辑的指示下，做出了荒谬无比的行径。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但我不认为布罗琳娜会这么想。隐瞒，欺诈，甚至自作主张的替主人行动，难道是一个合格的护卫应该做的事情吗？”

    方白的话仿佛戳中了肯的笑点，他居然肆无忌惮的开始大笑出声，不顾形象，不顾暴露的在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说合格的护卫不应该做这种事情？

    别笑死人了！你一个出生就拥有高超天赋，有着悠久传承的炼金术师又懂得我们这些护卫什么！你以为「要人护卫」是怎么诞生的，我们注定生于背叛，死于忠诚！”

    如颠似狂，不似常人，方白清楚他只是发泄着自己无能的苦痛，所以并未生气，他只是安静地说：“愿闻其详。”

    虚空中的暂停键按下，在戛然而止的笑声中，肯又恢复了白日的冷漠。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办？”

    “你应该问：如果我不知道的话，我会怎么办？”

    方白同样冷漠的回应着。

    话语中的威胁意味让肯不由得沉默了半分。除非他愿意和实力不明的方白与伊薇特对上，不然除了开口，他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冷脸与愤怒，可以是外交家谈判时使用的手段，但放在战士身上，除了战斗之外，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用得上这两者。

    “好。”肯按下性子说道，“你知道「要人护卫」到底是个什么职业吗？”

    “战士的变种？专门特化了防御能力的肉搏人士？”

    肯否定：“不，「要人护卫」是神术职业。”

    ......神术职业？

    方白看着肯五大三粗、手臂肌肉比他大腿肌肉都还要壮实的身体，缓缓的打出了个问号。

    就这把点加到力量和体质的职业，你好意思说是神术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