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

    短促的叫音、与家具的碰撞声、人体在地上的拖动声、肢体与衣服的摩擦声。

    光是听着都能感受到对面的杂乱。

    方白造东西有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喜欢在自己的造物上加许许多多并不需要的功能。

    并不需要这一点是对于用户而言的。

    如果用app来举例的话，那就是非要让闪光灯应用申请录像、存储、定位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权限。

    给布罗琳娜的通信器也并不例外。

    因为通信器比较小，本土世界也没有卫星能够帮忙定位。

    所以方白就只是加了一个普通的定位功能。

    从他的定位地图上看，代表布罗琳娜通信器的信号源时强时弱，有时甚至会完全消失。

    在信号消失的时候，通信也会暂时停止。

    而等到信号恢复，方白发现信号源的位置比原先移动了相当一段距离。

    明显的，对面并不是布罗琳娜。

    假如她是通信人的话，根本就无需这么大费周章。

    所以信号源的忽断忽现只能代表一件事情——对方找到了屏蔽信号的方法。

    这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以电磁波信号作为通信形式，就始终要受到电磁波本身物理性质的影响。

    在这个既没有中转基站，也没有放大天线的世界，一堵厚厚的铅墙都有可能令通信器的信号减弱。

    使用魔法手段的话，强大的结界或者干脆就是异次元潜入都可以中断信号的传播。

    于是方白停止了出门的打算，坐在原地，静静的等待对面安静下来。

    良久。慌乱的噪音逐渐平息。

    方白平静的问：“冷静下来了吗？伊桑·斯莫利特先生。”

    “......”

    “亏你能猜到是我本人啊。初次交流竟然是在这种场合，实在是让我过意不去，夏洛特·莫里亚蒂。”

    顺着电波信号，多少有点失真的声音经过微元机的转译播放在空旷的房间里。

    这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些缺少水分的沙哑，以及浓得不可忽视的疲惫。

    仿佛是经过了二百多天007高强度工作的社畜，在半夜被上司的突然传信吵醒，明明困的连猫和狗都分不清了，却还是得强打着精神继续工作。

    对面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倒是彬彬有礼的道歉：

    “......请你原谅，我毕竟是个连魔力都修炼不出的凡人，数天不眠不休的工作差不多已经把我脆弱的身体榨干。”

    就好像是在和普通的友人说话，一点都没有突然袭来的敌人那种嚣张与压迫。

    方白知道这是假象。

    因为世上从来只有取得成功者才会如此从容。

    “布罗琳娜死了吗？”不带感情的，方白直入核心。

    “自然没有，”对面似乎在摇着头，“我可没必要做这种蠢事。”

    “活人可比死人有价值得多，我把她杀了只会让肯发了疯那样和我不死不休——顺带又给我的其它敌人多送上一个把柄。”

    格兰语中的单词有阴性和阳性之分。

    指代男性的“他”和指代女性的“她”可以简单的从口语中分辨出来。

    正如布罗琳娜所说的那样。

    当她的第二个秘密暴露之后，她当初死亡的真相就会被当事人逐渐忆起。

    “很可怕吧，那种记忆被扭曲，自己却茫然无知的感觉。”

    方白的话语引起了着实的共鸣。

    对方苦笑：“啊，如您所言。当我忽然记起那明明不可能忘记的往事之时，无梦的睡眠再也没能找上我。

    只有不解、惊慌与猜疑，一如当初我父亲被杀时我所感到的绝望。

    生活环境骤然变成了一片死水恶波，逼的我走投无路，逼的我不顾一切。”

    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个人认定了十几年的“事实”，却突然被告知那只是一个被刻意塑造的谎言。

    事实的坍塌、信仰的崩溃以及伴随而来的对一切的怀疑感，都会令人觉得生活是如此的荒诞。

    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一切，每一件无法忘怀的人生大事，都有可能是一根根精妙的人偶丝，而他正是那无知无觉的人偶。

    幸运的人偶不应该发现操纵自己的丝线。

    因为丝线哪怕仅仅只看到一根，都会破坏他完美无瑕的人生。

    “你卖掉了布罗琳娜以为你不可能卖掉的一切，请了自己能请到的最强帮手，然后抓住她和肯必然会有的分离契机。

    最后一举拿下了布罗琳娜，并利用她逼迫肯束手就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整个过程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方白顺着伊桑的话，提出了一个符合逻辑的猜测。

    疲惫的伊桑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心悦诚服的对他出众的推理表示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