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阁楼的阳台上，目睹远方那耀日金光，李灵霄面目呆滞。在百鬼疾首次病变发作的三天里，李灵霄可谓是受尽了一切折磨。每一根毛发，每一个细胞，每一次呼吸，都好像会要掉自己的性命。在自己那虚无缥缈，看不到，摸不着的灵魂里头，李灵霄完全能感受到里面强行多出了一个本不属于这里的外来者，它正在撕裂自己的灵魂，想要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同时，来自那鬼灵生前的记忆碎片，也会以一种极其凶残的方式奔涌到李灵霄的脑海当中，那一刻李灵霄真的感觉自己的脑袋会像气球一样炸裂开来。

    发病过程，难以表达和叙述。在太阳西下又直到东升的时间里，李灵霄无时无刻都在重复一个行为，那便是争夺。寄生在自己灵魂深处的鬼灵，向李灵霄的身体发出了指令，让脑袋向左转，而李灵霄便会让自己的脑袋向右转；李灵霄想要弯曲一下自己的手指，那鬼灵便会想要把手指给伸直。这就像是一个双方拔河，掰手腕的过程，所以总能听到李灵霄所在的房间中骨头噼啪作响的声音。

    同时，暴虐的鬼气还会不停从灵魂深处涌动而来，开始流淌在李灵霄的四肢百骸，每一条筋脉与灵穴，都受尽了鬼气的侵染。这对于一个人类而言，鬼气流动于体内，就如同是滚烫的硫酸水一直在进行大周天循环一样，不断刺激自身的痛觉神经。虽然过程极其痛苦，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无法再承受更多的痛苦而选择自我了断，又或者直接放弃，任由自己变成怪物的半鬼也比比皆是。

    可事实上，百鬼疾每一次发作，只要能坚持下来，那对于它们而言也是有相当大好处的。鬼气，其实也是灵气的一种，只是它们藏于暗面，普通人，又或者是正常的修炼者，在没有经历死亡前，是无法从天地间感受到的，也无法进行吐纳、修炼。而半鬼却是个例外，因为是人类与鬼灵正在共用一具身体，但因为那鬼灵只是一种不完整的残念，所以理论上而言，个人灵魂是占主导地位的。所以只要能压制住残魂的进攻，体内的鬼气便是由本人去主导，同时也可像吐纳、炼化灵气一样，把那磅礴强大的鬼气据为己有。并且，经过研究论证表明：鬼气虽然会对人体造成较大损伤，可是其质量却是普通灵气的两倍，甚至是更多。

    更加重要的一点是，鬼灵残魂寄生在人体内之后，无论主导身体的一方是谁，只要经过了最早的病变期，宿主都能获取到鬼灵残魂的部分能力和特性，甚至是其记忆当中遗留下来的功法、身法。而上述一切的前提，是能从百鬼疾中坚持下来。

    同时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暂时压制住体内的鬼灵残魂，百鬼疾也会暂时进入时长因人而异的休眠期，可这不代表此时半鬼便是一定安全的。太大的精神波动，情绪失控，又或者是受到重伤，精神萎靡……很多原因都会让百鬼疾趁虚而入，防不胜防。

    李灵霄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而直接从阳台上跳了下来。轰然一声，身后那本就伤痕累累的阁楼便直接崩塌了，冒起滚滚浓烟。同时夹杂在其中的，还有李灵霄身上的黑色烟气，那雄厚的鬼气依旧经久不散，丝毫没有要减弱的意思，这让所有人都有些呼吸不畅起来了。因为无法看清李灵霄当前面目和状态，以至于在场五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而百川甚至已经是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严阵以待。

    季书翰紧皱眉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莫非是失败了……？”

    林九只是神色平常地笑了笑。“能坚持到第三天已经是奇迹了，听天由命吧。”

    然而就在话音刚落之际，李灵霄周边的黑色烟气却突然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猛烈暴涨起来，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比季书翰和珙池当时在山下所感受过的，还要强上数倍不止的强大灵压。已经化为了实质，就如同是向四周扩散的黑色冲击波，只听见耳边传来山石碎裂、树木倾倒、断裂之声不绝于耳，轰轰隆隆的，整个院子已经是夷为平地了。

    弥漫天地的烟尘逐渐退散开来，一切画面归于平静。季书翰把珙池护在了身后，而林九也把百川和小翠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也幸亏二人反应及时，否则，方才那样的灵压如果直接打在这三个徒弟身上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即便是季书翰和林九，口中此时也开始溢出点点鲜血来。虽然因为年岁已高的原因，二人水平比起巅峰时期有所下滑，可纵观江湖，二人现在也绝对是能排上号的老牌强者。

    只是几个呼吸，季书翰和林九便分别带上各自徒弟退到了绝对安全的距离。到了此时，五人才有闲暇把目光放回到李灵霄身上。只是让大家都感到意外的是，李灵霄并没有如大家所设想的那样，受到鬼灵支配，已经完全失控，沦为鬼怪，反而是平静的可怕。同时，笼罩在其周身的黑色烟气已经在此刻荡然无存，也无法再感受到任何鬼气的气息。李灵霄只是闭着眼，身姿挺拔，一言不发。

    半晌过后，李灵霄才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吐出了一口灰色的浊气，并且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青蓝色的刺眼光辉在其眼睛中一闪而过，也让在场五人心中陡然一缩。随后，便听到李灵霄语气古怪地说道：“好像，方才有某个东西在跟我说——「我命由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