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莹心想：“他们害怕常抑哥哥。”

    经过一番苦战，活下来的十余人皆时不时望着常抑，却不敢靠近他。

    他们意识到这人不是个小丑。

    在黑暗中，他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他的行动，并非真气所能探测，他仅在出手时的一刹那显露出杀气，随后，什么都感觉不到。

    玄凤派的女子们甚至避免常抑的目光，即使是陈衣这样的高手，恐怕也对常抑生出敬畏之情。

    当然，每个人都很感激常抑救了他们的命，可那就像是饲养的人，总不敢将自己的背亮给猛虎看。

    他们的本能告诉他们，那很危险。

    陈衣命人将俘虏全绑了，点中他们穴道，再看那老僧，道：“不动山‘扎忽鲁玛’，想不到这作恶多端的一代恶僧，今夜葬身于此。”

    常抑指着上头，说：“刚刚这老僧抬头了，还要再往上走。”

    陈衣取出丹药，道：“中毒的服下此物，无患，你替受伤的疗伤。上方是段峰麾下最强的高手，说不定还有埋伏，这一次，不能重蹈覆辙。”

    陆平湖道：“让常抑小兄弟走在前头，他不怕敌人箭矢。”

    常抑疾呼：“我又不是铁板一块，敌人千万箭矢一齐飞过来，还是能将我扎成马蜂窝。”

    柳莹也道：“你们欺负我常抑哥哥老实吗？”

    玄凤派中女子虽然与常抑接触不多，可忍不住一齐暗道：“他若算老实，世上就没有不老实的人了。”

    陆平湖道：“小兄弟，为了大义，当仁不让，我们玄凤派会记住你的功劳。”

    常抑知道没办法，眼下只有把吃亏当福气。

    敌人将楼梯拆了，但卜典连同几个大力士，将常抑往上一扔，常抑到了上方，再垂下绳索，把众人吊上去，期间无人捣乱，看来，这段峰也已是穷途末路了。

    借着微弱的火光，对照谢登楼的地图，他们绕着楼层走了一圈，至最顶层，见到一大门，门上画着阴森的佛像，似是个墓穴，又像是法堂。

    门后的空间很大，比下方的殿堂更大一些，不知是怎么造的，四周昏暗，众人仅靠火光照明，想起先前的埋伏，很是忐忑，却不敢任其熄灭。

    忽然间，他们听见了一个婴儿的哭声。

    它很无力，很悲惨，很可怜，断断续续，稚嫩又嘶哑，众人不约而同地感到，这好像是孩子临死前最后的哭声。

    众人心惊肉跳，很担心孩子，也很担心自己。

    有人说：“闹鬼了？这里怎会有孩子？”

    又有人道：“许是段峰的种？”

    “段峰妻妾成群，作威作福，有个把婴儿在此也不奇怪。”

    一玄凤派弟子道：“陈师伯，我们只杀段峰，不杀无辜么？”

    陈衣叹道：“五龙邪教何等妖异，其邪法流毒无情，唯有赶尽杀绝，这当口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寂静中，又听有人哈哈笑道：“是男孩！男孩！我段峰有儿子了！哈哈，哈哈哈！夫人，你怎么了？老王！我夫人怎么了？她的血为何止不住.....”

    群雄寒毛直竖，忍不住四下张望，却找不到这声音的来源。

    柳莹低声对常抑道：“老王？他说的老王是王大夫？可王大夫不是死了么？”

    常抑皱眉道：“说不定是过去的事。”

    柳莹：“他为何说起过去的事？”

    常抑：“他记忆错乱。”

    柳莹登时醒悟，道：“魔音致使他发疯了？”

    陈衣朗声道：“段峰！你有胆作恶，没胆出来与我们决一死战么？”

    段峰：“夫人，你安心的去吧，若你泉下有知，请保佑我能平安地将这孩儿抚养长大。这孩子....我...不瞒你说，我觉得，这似乎是报应，因为我扼死了那个黄泉花中的孩子，所以，他化作了鬼，害死了你。我还觉得，咱们这孩子的皮肤很白，他的眼睛里，有很多的...很多的血丝....”

    婴儿的哭声再一次响起，响了两三声，戛然而止，众人心中一颤：“他掐死了那个婴儿？”

    段峰怒吼道：“你...你是那个厉鬼讨命来着！我就知道，你这小鬼，你假装是我儿子，想今后报复我，对不对？我掐死你！掐死你！”

    婴儿哭的极惨，不是一个婴儿，而是许许多多的婴儿，一个接一个地嚎啕大哭，又一个接一个被段峰扼杀。

    段峰：“我求雨是为了百姓，我劫掠是为了百姓，我杀人是为了百姓，我求魔是为了百姓！为什么！老天爷为何如此待我？我段峰一生铲奸除恶，保家卫国，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我....我对得起我的良心！你为何要害死我的儿子？为何？为何？为何我每生一个孩儿，都是白皮肤，红眼睛的小鬼？”

    柳莹瞪大妙目，不由靠在常抑身边，道：“他杀死了他每一个孩子？”

    常抑也感到自己的骨髓似乎变成了寒冰，即使他活了很久，可他还能感受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