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当刘重元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接受了很多原本他无法想象的罪恶，不断地在刷新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可是有些事情仍然是他无法接受的，例如流寇、东虏动辄屠城以示威慑的作法，例如驱赶老百姓为前锋填沟壑。

    尽管在这个古代，没有战争法的约束，没有国际舆论的压力，大明、东虏和流寇都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胜利什么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但是刘重元就是接受无能，他心里始终有着几条基本的底线。

    之前在奏折中和军报中，看到过东虏和流寇驱赶老百姓为前锋，但是真正亲眼看到，这还是第一次。

    望远镜中，数千的青壮穿着薄薄的棉衣，聚成一堆，推着盾车向明军大营方向前进，夹杂在他们之中有不少东虏士兵，他们负责督促青壮不得后退，然后被明军一层层的炮火击毁盾车，数不尽的老百姓被炮弹、盾车和碎屑击中，鲜血横流哀嚎遍野，但是在东虏明晃晃的钢刀逼迫下，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只好上前推着盾车。

    终于，经过十几轮发射，明军的火炮温度太高，需要暂停发射降温同时清理炮膛，佛郎机筒的子筒也逐渐打光了，需要重新装填，趁着这个机会，上百辆盾车被推到大营的壕沟前，这里已经距离明军炮口不过十步远了，青壮们随即被东虏逼迫着将一袋袋的沙土丢进壕沟内，希望能够填出一条道路。

    而这是，明军的火器兵和弓箭兵也一起开火，透过盾车的间隙射向抛沙袋的青壮，没有怜悯、没有犹豫，这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时代，人人只能挣求那一丝活命的机会。这些青壮当然都是没有着甲的，在火绳枪、弓弩等密集火力的杀伤下顿时成片的倒下，可是东虏继续驱使更多的青壮上前填壕，终于，再一次齐射之后，有青壮受不了了，向前也是死，向后也是死，干嘛不跟鞑子拼个你死我活。

    “乡亲们，今天反正活不了了，我们跟鞑子拼了！”有一个汉子带头，返身操起地上的棍棒向后面的东虏冲去，一棍子打在一个措手不及的东虏步甲肩上，这个步甲一愣，什么时候这些怯懦的明狗也敢造反了？当即挥舞钢刀一刀就将这个汉子砍死了。不过，接下来冲过来的两个青壮一把将他扑到在地，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

    “操，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跟他们拼了！”有人带头，就有更多的跟上，河朔男儿刻在骨子里的就是慷慨悲壮，此番被东虏掳获人不人鬼不鬼的，此刻面对必死的局面终于爆发出骨子里的血性，越来越多的青壮返身跟鞑子拼命，能捡到刀枪的就用刀枪，捡不到刀枪的就用石头，实在什么都找不到，就用拳头就用牙齿，他们恨死了害的他们家破人亡的鞑子了。

    阵后的东虏开始虽然稍显混乱，但是很快在军官的组织下重新结成阵势，然后自然不会客气，他们刀枪齐下，背后的弓箭手向前抛洒如雨的箭矢，这些不着甲的青壮顿时成片的倒下，根本不能靠近，即使靠近也不是武装到牙齿的东虏的对手，被东虏如林的刀枪砍成数段。

    一队队的青壮被东虏杀死，剩下的人看的胆颤心惊，又害怕的返身向壕沟冲去，好歹那个方向明军只是打枪射箭啊，还有盾车挡着，只要不被射中，按照鞑子承诺的丢下五次沙袋就能回家了。

    数千名青壮在明军的枪炮火力和东虏的杀戮之间不断地摇摆，终于半个时辰后耗干了性命，而壕沟也被填平了十数道缺口。东虏又驱使着更多的青壮向前冲击明军大营，数以千计的青壮大部分手里什么都没有拿就向明军大营涌来，嘴里高喊着：“军爷饶命啊，不要打枪啊，俺们都是大明子民啊！”

    卢光祖和刘国能营的官兵当然不会心慈手软，管他来的是谁，火炮、火枪、弓箭齐下。尤其是火炮，这个时候明军已经换上了霰弹，一炮下去不再是一颗实心铁弹，而是数十上百颗鹅卵石大小的弹丸，一炮打出去，这些弹丸呈一个弧面喷洒而出，就像是数十上百支火枪的齐射，那真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一炮下去糜烂十数丈，炮口前定然在没有活的生物。

    明军大营前已经满是死尸，血流趟进壕沟里真的成了河。可是仍然有成群的青壮在东虏的逼迫下向前涌，他们迫不得已，甚至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因为身后一层层的人都在向前挤，就连转身都做不到。

    明军的火器、箭矢仍然在不留情的发射着，而无论是卢光祖刘国能还是在西岸的刘宇亮、洪承畴都没有多少动容，十余年的战争早就让他们练就了铁石心肠。

    “看，那是东虏主力出动了！”就在壮丁组成的炮灰逐渐填平壕沟，推倒了部分寨墙，明军的火器也耗损了不少之后，东虏终于出动了，三千多东虏骑兵，个个身穿多层甲，毫不留情的驱马向前，呼啸而来，毫不留情的撞开了前面的青壮，在看到有破开的寨墙之后立即直接驱马杀入，大部分东虏则在通过了明军的火力杀伤区之后，在寨墙下下马，稍稍列阵之后，立即以步弓向寨墙上的明军射击。

    步射是东虏最重要的战术，远远超过齐射，为什么？因为步射能够用更重的弓射更重的箭，因为东虏的主要敌人明军，正常情况下都是一支披甲的正规军，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