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嗣二十三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个老人在祖国的南疆边画了一个圈……”石挺又不是神仙，当然不会知道遥远的京城听风斋武则天在武周地图上划了两个经济特区。

    他现在讴歌的是伏牛寨睿智的花寨主，在伏牛寨的顶峰花寨主也画了一个圈。

    清明节，伏牛寨的所有成年男丁响应寨子委员会的号召，赶到刚刚落成主体结构的祠堂祭祖。只要是成年男丁不论远近全都来了，其中还有一些像石挺一样正准备成年的男丁。

    人山人海很热闹，一个接一个地到祠堂的正堂磕头，自己领导的伏牛寨居然有这么多男丁了呀，花讷侍立在正堂神龛很有成就感。

    男子汉们一个接一个地磕完头，就转身离去。花讷从心底突然升起一种荒谬感，难道这多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就只为了磕一个头？花讷总觉得不对头，可又想不到是哪里去差错了。

    石挺也跟在人流中晃荡，本来他可以不要来的，但他是石家嫡传唯一独苗，为了代表石家嫡家尚存的香火，祠堂开祭的仪式上当然缺不得。

    小家伙想菊花了，自然也要跟着来，可她疯玩了几天，瞎眼婆婆教的刺绣全都给抛到社学工地去了。晚上在桐油灯下试着绣了一下，一片树叶都没有绣好小手指就扎出了血，小脸蛋让油烟熏得黑黑的，额头上的刘海也烧焦了。

    都弄成这副模样了，小家伙还在哭丧着脸坚持，石挺心痛得不行，这才多大的孩子呀。

    “小妹，不要绣了，哥哥保证婆婆明天不会责怪你。”

    小家伙丢掉手里的刺绣，眼泪斑斑地。“哥哥，我是不是太笨了，婆婆说菊花姐在我这般大的时候，一天就学会了。我也不想惹婆婆生气，婆婆一个人也很可怜的。”

    石挺拉着小家伙到灶屋里洗脸，小脸蛋上眼泪把油烟冲得沟沟壑壑的，像个小花猫。

    “那你想想婆婆除了喜欢你把刺绣学好外，还喜欢些什么呢？”石挺引导她。

    小家伙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婆婆的牙齿都快掉光了，她最喜欢吃我烙的鸡蛋饼了。”早上，小家伙吩咐石挺帮她喂兔子和山鸡，自己在灶前烙了一早的鸡蛋饼，花当老娘吃得脸都笑歪了，一个劲地夸她。

    到了寨子，小家伙从铁牛的身上爬下来，自己拿着鸡蛋饼去瞎眼婆婆家里去了，石挺和铁牛随着人群到祠堂里磕头。

    花讷看到石挺，把他拉到祠堂外的平地，指着来去匆匆的乡亲“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很无聊？大清早，大老远的赶来磕个头就走。”

    石挺也跟乡亲们一样把来祠堂磕头当作一个任务来完成，花讷这么一说，石挺也感觉到了别扭！清明节祭祖有这样过的吗？

    清明节祭祖应该由两个部份组成才对，一个是扫墓，挂青。由族里长辈带着小辈们打着旗帜声势浩大地到祖宗的坟前，扫茅草，整理一下坟场，挂上一个青包，点上香。长辈再代表家族跟睡在地下的祖宗们唠家长，某某家的儿子今年要考大学了，祖宗们要保佑他考个好大学，某某家的儿子开店做生意了，祖宗们要保佑他生意兴隆，某某家的又添丁了，祖宗们要保佑健康好带……该祈祷的祈祷完了，所有人还得磕过头。把这室外的仪式完成了，才回到祠堂里进行祭祀仪式。最重要的是，所有祭祖的人还得由某一家供饭。

    “寨主爷爷，似乎还少了扫墓和聚餐呀。”

    花讷拍拍自己花白的头顶。“我说怎么觉得不对呢，在州城虎头山看魏氏祭祖，四抬，六抬，八抬的官轿在官道上停了一条长龙，轿子旁边的仆役磕着瓜子，那些老爷们颤颤巍巍地爬山，一到晚上开饭呀，上百桌的席。”

    这首先得祖先立个坟，屈原和屈奋的遗骨是找不着，只能把铜箱里那两件衣服拿出来立个衣冠冢，立在哪儿呢？花讷想起了那能够回望桃源的伏牛寨顶峰。

    这给祖先安家的大事，跟石挺没有多大关系，清明前后，种瓜种豆，这倒是关系着一年的生计，石挺得再一次找罗族老借种，上次借的是稻种，这次借的是菜种。

    罗正这些天苍老得很快，不仅是因为春耕累的，还有一整夜整夜的失眠。

    现在伏牛寨最受欢迎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石挺还有一个是石小妹，石小妹跟着石挺进寨子，还没有走到瞎眼婆婆家，一路上已经被乡亲拉进家里做了五次客了，罗正瞅着就不舒服，都一个二个的想抱石家的大腿。

    就是陈三姐那个傻子丈夫都敢顶自己的嘴了，叫他出个工帮着种点麦子，他还嚷嚷着有老婆在社学出工，这地种不种都无所谓。罗丰傻子还是罗家的人都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其他异姓的人呢？以前因为罗家管着生产，家族人又多，别人家的姑娘都想嫁到罗家来有饭吃，现在呢？人多反而成了负担，没看到社学工地规定一家只能出一个劳动力吗。

    寨子里家家都有余粮了，罗正觉得自己这个管生产的族老愈发没有用处了，自己带着族人一年到了拼死拼命的干活还吃不饱，石挺办个社学吃了还外送两升粮食，自己那几个败家的儿子开始嫌黑馍馍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