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经过了中天，章无忌一度快速跳动的心脏已经恢复了正常速度，也觉得脑子同样恢复了思考能力。

    此时章无忌才感觉到背后一片冰凉，只是色目人用惺忪睡眼随便瞟了一下，就让章无忌紧张到这个程度。章无忌这才明白自己总以为自己是冷酷无情的杀手，那其实完全属于错觉。

    若是再等下去，天知道自己还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轻轻走到没插上门闩的门口，章无忌深吸一口，随即屏住呼吸。

    乙醚瓶子打开，浸润了棉布。章无忌收好瓶子，稍微吐出口气，随即推门而入。

    屋内响着鼾声，章无忌直接摸向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大床。摸到床边，冯茂伸手试探，很快摸到了一人的肩头。顺着肩头向上，摸到了脸颊。章无忌一把将乙醚布盖在这家伙脸上。这厮甚至都没有如何反抗，不久整个人都软了。

    章无忌只觉得这口气都要把肺憋炸了。放开手退到屋门口，对着外面呼吸几口。却听门声响动，原来是厢房的人开了门。章无忌缩回身，躲到了门口。

    那人应该也是起夜的，哗哗一番后正向屋里走，大概是看到房门大开。就走了过来。

    到了门口站住，章无忌甚至感觉自己能够感觉到这厮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力。这厮先是低声喊了一句，“老爷！”

    听屋内没人答应，狗腿子又大了点声喊道：“老爷！”

    章无忌只觉得心脏又开始快速跳动起来，一阵阵压力使得耳膜如同擂鼓般共鸣。章无忌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跳声会不会被门外这厮听到。此时月亮又亮了起来，靠在门后的墙壁上，章无忌就见从眼前有着一个月光投射下来的方形亮影，里面一个黑影在晃动。

    “老爷！”狗腿子更大了些声音。

    这声音吵醒了孩子，他迷迷糊糊的问：“是娘么？”

    “少爷，是俺，铁牛。”狗腿子连忙答道。

    “哦。”小孩子听到不是母亲，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少爷，老爷呢？”狗腿子很忠诚的问道。

    “俺爹带俺撒尿，就睡了。”

    狗腿子听孩子对答的很正常，应道：“哦。少爷，俺回去睡了。”

    等狗腿子回去，孩子也很快就睡着了。章无忌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跳快的都不像话。好不容易等心跳减速，章无忌觉得身子都有些发软。

    好在被迷倒的男人根本没醒。章无忌再次走到床边。可巧月亮向西移动了一小段，在东墙边的床更亮了点。章无忌此时双眼完全适应了黑暗，拿出装针筒的盒子，安装上针头，抽了一管空气，把色目人向月光边再搬动一些，把他手臂拉直。这下终于能够看清色目人手臂上凸起的静脉血管。

    按住血管，很快血管就更凸起一些。章无忌把针头刺入血管，缓缓将空气注入血管之中。

    担心量不够，章无忌换了个位置又注射了一次。不等打完，就见已经被麻醉的色目人已经开始四肢抽搐。注射空气引发的栓塞效果开始出现。

    收回针头，又用手指沾了点唾沫把血管上的注射点抹了抹。色目人的身体抽搐幅度变得更激烈。章无忌正想拿着针筒走，又想起之前训练了上百次的流程，拆下针头，将针头与针筒收入竹筒。把竹筒的口塞紧，又把竹筒稳稳放到怀里。

    色目人已经开始吭吭哧哧，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或许就该痛苦的嚎叫起来吧。章无忌突然想起盖在色目人口鼻上的棉布，连忙摸到塞紧怀里，这才在色目人无声的痛苦挣扎中走出门，翻墙而出。

    一路上还是没有人，章无忌回到家，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感觉和把色目人淹死在粪坑后的感觉有点像。章无忌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只觉得注意力完全无集中。

    在这茫然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章无忌突然睁开眼，就见窗户纸一片明亮。天已经亮了。

    章无忌爬起来，发现自己正穿着晚上行刺时候的衣服，就这么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也许是听到了动静，妹妹在外头喊道：“大哥，起床吃饭啦！”

    换了衣服，章无忌开门出去。吃饭的时候自己依旧一片茫然，居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直到有人敲门，章无忌的脑海里突然有根弦被敲动。整个人一下激动起来。

    难道有人看到了自己，官兵上门抓人了么？

    来的人并非官兵，而是牛二。见到章无忌，牛二直接把章无忌拉出门，凑到章无忌耳边说道：“章兄弟，色目人那条街上又死了一个。他们开始摆灵堂，现在不能再拖了。今晚就动手！”

    “二哥，摆了灵堂就有人呢。”章无忌答道。

    “再过几天，那些字据不知会被谁拿走。今晚就动手。”牛二焦急的说道。

    章无忌突然觉得脑子更灵光起来，看来没人发现色目人死的不正常。若是发现色目人死于谋杀，蒙古人岂会善罢甘休。想到这里，章无忌长出口气。

    牛二大概是误解了章无忌的反应，他焦急的说道：“章兄弟，俺许给你的三成绝不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