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顾清秋已经到了顾府。

    “清秋到了呀，我和你父亲都等急了。”热忱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身穿绸缎长裙的贵妇被丫鬟扶出花厅，雍容闲雅。

    “这是夫人。”嬷嬷推了把没动静的顾清秋，没想到顾清秋看着瘦竟然推不动。

    嬷嬷揉着生疼的手腕，心里骂着乡下丫头野得很。

    看了眼保养得宜的美艳贵妇，顾清秋垂下眼帘，兴趣乏乏。

    杨氏原是荣婉郡主最信任的管账丫鬟，在郡主怀着顾清秋时，先一步生下顾大小姐顾思柔。

    这就是顾清秋虽是原配所出，却排行“老二”的原因。

    看着顾清秋这身打扮，杨氏心里很是舒坦，连刚刚顾清秋没冲她行礼的不悦都冲淡了。

    这就是她想象中的乡下丫头，没规矩的土包子一个，居然还带草帽，城里的下等人就这幅德性。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清秋，接你接得急，衣裳都没裁好，你姐姐没你高，她的衣裳你也穿不上。”

    顾清秋慢悠悠地抬头，“不用，我有。”

    看顾清秋抬起头，杨氏一怔，下意识拧眉。

    乡下丫头怎么皮肤这么好？她明明听凉州的家奴说顾清秋天天在外面野。

    周围的下人此时都忍不住笑了，小声议论着。

    “真是乡下来的，一股子土气，你瞧瞧，她衣服都洗掉色了。”

    “听说凉州穷地方，她在乡下还要种田的吧。”

    “那张脸挺好看，可惜不会投胎，要在夫人肚子里，这会儿也是个名门千金，不至于赶上那么差的婚事。”

    ……

    议论声中，杨氏下巴抬得更高了。

    脸长得好又怎么样？太后一句话，就要嫁给那病痨鬼楚王。

    听说楚王喜欢去烟花柳巷，美其名曰养病，那楚王府就是个可笑的火坑。

    而她的一儿一女，养得金贵，以后都是要去都城做人上人的。

    此时，顾元德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杨氏贤惠地走到顾清秋身边，想伸手拉她，却还是缩了回来。

    那洗得发白的衣衫看着粗糙，也不知扎不扎手。

    她柔笑，“清秋，这是你父亲。”

    顾清秋垂眸，冷淡地开口，“哪天启程？”

    她来这里，是因为顾家要送她去都城。

    一出来看到瘦小穷酸的顾清秋，顾元德原本还有同情和愧疚，但此刻，只剩下不悦和嫌弃。

    这就是被他送到凉州长大的女儿，还真是身上一股子乡野气，难管教，比不上大女儿万分之一。

    看顾元德的脸色，杨氏十分满意，这样才对，她的女儿才是顾家应该全力扶持的。

    “娘，是清秋到了？”斜后方传来女子淑娴的声音。

    “柔儿怎么来了？”顾元德和颜悦色地看过去。

    顾思柔不仅样貌好，周身养得一股端雅贤淑的贵气，一看就是要高嫁的。

    这才是他应该宠着的好女儿。

    杨氏走过去，拉住顾思柔，“这么晚还没睡？明天不是要参加幽兰琴社的考核？”

    幽兰琴社是萧兰所创，他本就是皇族旁系后裔，只收名门子弟，甚至还有都城过来的千金在这里学琴。

    顾思柔两年前进了琴社，因才貌双绝而被誉为陵城第一绝色千金。

    顾元德点头，骄傲地摸着胡子，“我听说了，萧先生要带头名参加中秋宫宴，不出意外就是柔儿，我今天也收到大哥来信，去国都一切有他照应。”

    一家子仿佛忘记了顾清秋的存在。

    还是顾思柔端着笑看向顾清秋，“清秋也要去国都的，不如等我考完一起去。”

    顾元德这才想起还有个女儿，他点头，“也好，一道去省了麻烦，柔儿也能教教清秋规矩。”

    他现在就怕顾清秋惹出事来，耽误了大女儿的前程。

    “行。”顾清秋瞥了眼顾思柔，凉薄的目光中有几分不羁，看起来又冷又野。

    顾思柔的笑都噎了一瞬。

    这是个什么反应？顾思柔缓了缓，和顾清秋说道：“清秋，明天和我一起去琴社吧，虽然你不懂，但要是能和萧先生说上两句话，以后在都城也顺利些。”

    听到箫兰的名号，顾清秋眼眸微动，她明天确实要去一趟。

    顾思柔以为她是害怕，宽慰道：“虽然很可能见不到，不过我可以带你认识几个都城千金。”

    顾元德眉头直皱，“柔儿，你忘了，没玉牌进不去幽兰琴社。”

    他怕顾清秋惹出事，会给柔儿抹黑。

    顾思柔温婉一笑，“没关系，明天我让丫鬟在家，清秋替她，就能进去。”

    顾清秋转身，灯笼映照下，背影笔直，透着几分不羁，她头上的草帽泛起异样的光，转瞬即逝。

    “不必，明天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