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杰喘了口气，看了眼两姐妹，走向还在生气的宪楷，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快就从上海回来了？”

    “还不是这个死丫头！”宪楷瞪了自家妹妹一眼。

    原来现在宪楷随小姑昭橘一起跟曾昭抡住在了他岳父俞明颐家里。

    因为小姑要考取堂兄所在的中央大学，有些担心学习成绩不好，所以宪楷便帮着补习，待了一天，宪楷便待不住了，借口说是要去范家在上海的别墅看看，范杰有点事让她处理，还专门打电话让程叔来接她。曾昭抡虽有点觉得不对劲，但看见程叔来接人，也就放下心来。

    宪楷跟着程叔出来，便马上要求程叔带着她去找妹妹，程叔带着宪楷先去了曾宝菡在医院的宿舍，发现宪值根本不在那里，问过左右才知道宪值好几天没回来了。现在华南大学也已经放假了，也不知道宪值去哪儿了，宪楷只好去找姑姑曾宝菡，去了骨科医院一问才知道姑姑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了，宪楷有些慌，程叔安慰了她一些，便带着她去了曾宝菡在租界的公寓。

    到了公寓，敲门进去才看见不但姑姑在，妹妹宪值也在。宪楷见了两年多没见的妹妹，叫了一声妹妹的名字，便跑过来抱住妹妹。

    宪值当年在母亲的生日宴上，偷跑出家，把父亲母亲都气了个够呛，同时又十分的担心她，后来得到消息知道她在武汉参加了黄埔武汉分校，亲自去武汉找她，而宪值可能是被当时的政治气氛所影响，扬言要同自己的封建家庭决裂，父亲母亲伤心而去，就当自己从没生过这个女儿。

    可母女亲情那么那么容易被割裂，宪楷常常发现母亲在私下流泪，后来第一次国共合作分裂后，家里就再没有宪值的消息了。

    宪楷从范杰这里得到妹妹的消息，也不敢告诉母亲，就怕一个处理不好，妹妹再次消失不见。

    这回来上海，也是希望能够说通妹妹，让她回家，然后在说服母亲，事情能够和平的解决。

    宪楷抱着妹妹哭了一阵，才问起她没什么没在宿舍，宪值支支吾吾的不说，宪楷只好去问姑姑。

    一问才知道，宪值现在正在被通缉。原来在5月，上海许多大学的学生都参加了反对国民党政府示威游行和张贴标语，起因便是学生对去年发生的“五三惨案”的处理结果很不满。

    宪值自己倒是没去，一来范杰已经告诫过她，姑姑也管的紧，二来他的上级陈賡也通知她不用去参加这些事。可是她有许多同学被当局逮捕入狱，前阵子，有一个人没熬过严刑拷打，就把宪值招了出来。

    宪值提前得到消息，跑到租界姑姑这里躲了起来。曾宝菡知道后，就找到了时任淞沪警备司令的熊式辉，曾宝菡早年给他治过病，有份交情在。熊式辉答应帮忙处理，但这事是由中统上海站负责的，有些麻烦，熊式辉说能不能让宪值离开上海躲躲，等事情平息下来在回来，而宪楷到的时候，姑姑正在和妹妹商量这事。

    宪楷听姑姑讲了事情的经过后，狠狠瞪了妹妹一眼说道：“还商量什么，走，现在就走，回长沙。”

    宪值这会却硬顶了起来：“我不走，我不回长沙。”她还是有些赌气，虽然她也是实在想念母亲。

    “不回去？你知道爸爸妈妈有多想你吗？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去。”

    说了半天宪值死活不愿回去，宪楷也有些冷静下来：“好，咱们不会长沙，去武汉，表哥现在正在武汉，咱们去他那里。”

    宪值眼睛一转，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便点头答应了：“好，去武汉也行，可不能让家里知道。”

    “行，我帮你瞒着家里！”宪楷心里却想，长沙和武汉才多远啊，到了武汉可由不得你了。

    宪楷打电话去辛园，告诉堂叔曾昭抡自己晚上不回去了，住在姑姑曾宝菡这里。曾昭抡不知道宪楷是怎么从范家跑到堂妹那里去的，不过和堂妹通过电话，也就放下心来。

    夜里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宪值将消息传了出去。

    第二天，宪楷带着妹妹去了曾昭抡那里，把事情和堂叔一讲，堂叔点点头，拿起电话打了起来。

    这天中统上海站站长接了好几个电话，有警备司令的，上海市长的，上海兵工厂工程师行政院长家大公子的，军政部的，还有许多大学校长的，最后连宋庆龄何香凝都打电话过来，都是询问宪值的事情的。好在宪值好几个月都没参加地下党的工作，许多活动也没参加，所以中统手里只有一份严刑拷打下的供词，事情对宪值很有利。但是还是需要她出去躲躲，中统真要发了疯，谁也挡不住。

    当天夜里，宪楷便带着妹妹上了从租界出发前往武汉的游轮，堂叔也答应暂时不和家里说这事。

    在上船之前，宪值收到了陈賡传来的信息，纸条上只有两个字，潜伏。宪值撕掉纸条，轻吐了一口气，便随姐姐上了船。

    范杰听宪楷介绍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也有些挠头，中统那边倒不是问题，反倒是舅舅舅妈那里不好处理。宪值和家里的关系很僵，怎么处理他也没有个头绪，真是个麻烦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