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细雨冰凉，刚入秋的季节格外寒冷，街上已看不见多少行人。

    李旦独自走在屋檐下，一手扶墙，一手握着酒瓶，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没有目的，没有尽头。

    他最近有点惨，刚到三十而立的年纪，突然失业了。

    老板裁了一大帮老员工，说是要优化公司人员结构。其实，只是想给实习生腾出岗位，好开更少的工资。

    这操作在互联网行业，早已司空见惯。可李旦，还是想揍那无良老板一顿。

    万恶的资本家，平时用花言巧语压榨着员工的劳动力，私下的生活，却糜烂到连小费都是几百上千的给。

    李旦觉得这世界特别不公平，可他又不敢真去打人。他不能坐牢，他还有每个月5000的房贷要还，他还得给身在农村的父母寄生活费。

    李旦原本以为，失业也没什么可怕的。凭自己的履历，再找一份差不多的工作不难。可他还是太小看行业对一个30岁“老新人”的恶意了。

    30岁的程序员，不再有那么多的工作热情，加不了班，熬不了夜。大公司看不上，小公司又嫌贵。李旦已经面试了好几家，都不顺利。可更不顺利的，还在后头。

    从大学开始谈了七年的女朋友，突然跟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跑了。李旦听说那老头在这座城市有三家公司、几十套房产，是个十足的业界大佬。女朋友回来搬东西的时候，还炫耀着手里的奔弛钥匙扣，笑他一辈子都给不了自己幸福。

    “我去你妈的幸福！”

    李旦狠狠地砸掉了手里的酒瓶，越想越气。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找个和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小三吗？

    成年的人崩溃，总是那样的歇斯底里。男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他知道，在这个社会，没钱就是错的。

    “啧啧啧啧，瞧瞧，好歹是个男人，哭得跟快死了似的。小伙子，你那酒瓶可是玻璃的，地上的碎渣子你得给我捡起来。”

    “你谁啊？”

    李旦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靠近一看，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烫着一头卷发，正站在店门口嗑瓜子。

    大妈看着眼前这个摇摇晃晃的男人，不屑地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指了指门前的广告牌：“正儿八紧的财神爷，要不进来投个资？”

    “投多少合适？我口袋里就剩十块钱了，大姐，您看我这衰样，像是能中500万的人吗？”

    李旦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这辈子，还真就没干过买彩票这种蠢事。十块钱不多，可与其打了水漂，拿来买半只烤鸭它不香吗？

    不过被大妈这么一喊，李旦倒是清醒了不少，开始蹲下收拾碎酒瓶的玻璃渣子。大妈盯着看了片刻，突然转身走回店里，随后又拿着一张刚打印好的彩票走了出来。

    “还有一小时开奖，这里有五组号码，都是随机的，送你了。”

    大妈不由分说，硬是把彩票塞给李旦后，继续嗑起了瓜子。

    “这人活着啊，谁没个糟心事？累了就回家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再想办法解决问题。”

    大妈看着很“社会”，但一言一行却又很暖心。李旦收拾完碎玻璃后有点想哭，就问大妈能不能进店里坐会儿。大妈也没拒绝，还给他烧了碗清汤面。

    看着热腾腾的面条，李旦的眼里全是雾气。想想那个谈了七年的女朋友，连方便面都没给自己煮过，还挺讽刺的。

    李旦很快便吃完了面条，还把汤也喝了个干干净净。听说再过半小时就要开奖了，他就没走。倒不是抱什么中大奖的希望，而是在这里，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人情味。

    “大姐，我口袋里真就只剩10块钱了。刚刚那碗面算您送的，但是这彩票，我是真没脸再蹭了。”

    李旦掏出了仅剩的十块钱，放在柜台上。大妈拒绝两次无果后，只好收下。

    “你呀，一看就是老实人。虽说老实人容易吃亏，但福报大，早晚能出头的。”

    “大姐您还会看相呢？”

    李旦笑哈哈，是打心底里高兴。连他自己都记不住，已经多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至于所谓的福报，有没有，啥时候来，还真不是他能决定的。

    两人聊了许多话，都是些家长里短，却很能慰藉人心。期间也有一些来买彩票的客人，但大多来去匆忙。夜很冷，见李旦穿的少，大妈便去关了店门。折回的时候，告诉李旦开奖了。

    “头奖一千万，如果中了，你想用这些钱做什么？”

    “一千万啊？那当然是先去把房贷还了。然后给老家的爸妈每人汇去一百万，再然后买辆车，不用太好的，能代步就行。剩下的，就存起来，防病防灾防老用。”

    “噗，你这人，还真是……稳健。”

    大妈盯着电脑屏幕笑出了声，李旦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俗气，可到底都是真心话，便扰扰头，跟着傻笑。

    “我是不是挺没出息的？”

    “06151723320109。”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