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我告诉安儿的。√”太后换下了在栖霞庵穿的陈旧锦衣，一身绛紫色绣金线梅纹的簇新宫装，衬得她肤色甚白，头发也盘的整整齐齐，金饰闪闪发亮，雍容华贵。当年太后未入宫时也是京中数得上的美人儿，纵然这些年过得清苦，有些人老珠黄之意，可到底有几分气韵傍身，倒也不似宫中那些太妃一般形同槁木。

    淑华夫人身上凤袍华贵，妆容精致，可到底是个舞女出身，身上全然没有世家女子该有的气质，再华丽的凤袍凤冠在她身上只会让人觉得像个精致的玩偶，而不像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伸出手来，小心的扶住了太后往殿中走去。众臣看到淑华夫人身上全套的凤袍更是一惊，也不知这身凤袍是昭宁帝而穿还是楚昭安而穿。

    两人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到楚昭安面前，太后朝着楚昭安温柔一笑，伸手抚摸着楚昭安的脸庞，道：“安儿······”

    楚昭安看到母亲，心底亦是动容：“母后，是儿臣对不起您。”

    淑华夫人则是收回手来，微微屈膝行了个皇后应当对皇帝行的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楚昭安温柔地笑着伸出双手扶起淑华夫人，语气轻柔：“这些年辛苦爱妃了。”

    话毕，满殿哗然，昭宁帝的脸色更是变得惨白，被皇后扶住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终于还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皇后一看也大惊失色，赶紧拿了自己明黄的锦帕给昭宁帝擦拭嘴角的血。

    “你们······”昭宁帝雪白的牙齿上沾染着鲜红的血迹，状同恶鬼，十分骇人“你们三人真是深藏不漏！朕早该想到了，除了含章宫，你还能藏在谁的宫里！”当年昭宁帝方便李家人进宫陪伴爱妃，遂亲自下旨允许含章宫的马车自由出入皇宫，无需令牌和通行检查，竟没想到淑华夫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偷偷把太后接进了皇宫，住进了含章宫。

    淑华夫人笑意盈盈，眉眼处都含着极美的笑意：“这些还都是多亏了陛下恩典。”

    “为什么······”昭宁帝看着面前被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女人，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可思议“朕自觉待你不薄，你为何这样对朕！”

    淑华夫人闻言眉眼处一冷，原本笑盈盈的脸上尽是肃杀之气，她冷笑着开口：“当年我也是官家小姐，大家闺秀！若不是当年陛下执意册封镇国王爷之时，祖父身为御史出面阻拦，陛下杀一儆百，直接下令将祖父斩首于昭阳宫殿外，抄没了我家。我的父亲叔伯、几位兄弟都死在了流放充军的路上，我的母亲姨娘、姐姐们都被充为官妓，我的三姐当年才十五岁啊！若不是我当年尚才七岁，恐怕我也会跟我的三姐姐一般惨死青楼，连棺椁都没有一具。那时候我就发誓，穷尽一生也要让你楚昭宁断子绝孙！毁了你所珍视的一切！”语气阴气森森，说起她的家人时，淑华夫人眼泪满眶，可她却倔强地扬起下巴不让眼泪滑下。

    昭宁帝也有些愕然，他呆呆的看着淑华夫人，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八年前，当年他册封白方海为镇国王爷确实杀鸡儆猴，杀了一位李御史，抄没了他的家。

    “你是······李御史的孙女儿？”昭宁帝看着淑华夫人问道“这怎么可能？！”

    “当年我也被卖入青楼，有一次我趁着天黑逃了出来，最后倒在栖霞庵之外，是太后娘娘救了我。”淑华夫人满眼感激之色地回首看着太后“我这才有机会入了你的王府，才有机会报仇！”

    昭宁帝踉跄的后退两步，过了半晌才又问道：“当年你对我说你不能生子······”

    “我为何要给我的仇人生子？”淑华夫人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蠢不可耐的笑话一样“我不仅不会给你生子，我还让你一个儿子也不剩！你以为这么多年只有敬妃给你生下了一个儿子吗？我告诉你，这些年至少有三位嫔妃有孕，可是很可惜，她们都生不下来。”说着淑华夫人吃吃的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如花，仿佛开心至极。

    “你！”昭宁帝气得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

    太后轻轻一勾唇角，上前一步握住了淑华夫人的手：“辛苦怡儿了。”

    淑华夫人又柔柔一笑，把另一只手覆了上去：“义母这是说哪里话，这不都是应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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