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溪抬眸，看进少年太子的眼中，那黑色眸子如同清明水镜，干净得能看见微尘，却在一转眼中蒙上一层灰暗。

    半响，她轻轻一笑，又别开脸，目光落在一弹清水中，想着这一池清泉也比不过那眸间水色。

    “殿下，臣女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楚南霆冷哼一声，走到她身边。

    两人并肩站着，倒映在水中，漆红色的长廊中一人水青色长袍，一人穿着粉色长裙，倒也相配。

    “你明白的。”

    楚南霆瞥了她一眼，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莫安溪出乎他意料了。

    前几日他登门请她远离楚浚琪，本以为她会选择闭门不见，没想到她却把人推给了安凝芬。

    推给别人了，还要暗中使一计破坏人家。

    这样的女子，究竟还能做出多少让人惊奇的事情来。

    莫安溪默然半响，却不想和楚南霆解释。

    今日的事，与她无关。

    他应该懂她的。

    她笑得有几分凉薄，眼中有几分冷。

    “殿下，特意来是为了何事？”

    楚南霆本只想逗她两句，却不料撞见她眸中闪过一丝失望，顿时心神大乱。

    他慌忙道：“你……不曾做过吗？”

    莫安溪一顿，却冷笑道：“不重要。”

    海棠苑内十分安静，繁华葳蕤，几朵娇嫩的秋海棠藏在绿叶群中，池中水声叮咚响，堪堪盖住两人沉默时的呼吸声。

    楚南霆歪头盯着少女侧脸看，不仅恼上自己的胡言。

    “对不起。”

    良久，他低下头，郑重开口：“是我误会你了。”

    莫安溪一怔。

    皇朝太子身穿华服，头戴着昝宝珠的玉带，带着稚气的少年音虽听着清冷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真诚。

    楚南霆竟然会给她道歉？

    就为了一句误会？

    她猛地转头看去，就这样四目在空中相对。

    她的眸色水光盈盈，发上白玉素簪借着夕阳的残色透出些许金色的红光来，映得一头青丝乌发格外醒目，而裙琚衣带飘逸，在风中水影中柔曼招展。

    楚南霆一直低头，十分仔细地看着她。

    其实这几日他都有来镇远将军府看着，美其名日是来看着楚浚琪的，但实际上究竟为了什么而来，他一直都不肯承认。

    只是在刚才，他远远看着她站在舞台上，身穿绫罗舞衣，虽然不曾认真起舞，他却已经能想象出那美好的体态。

    一边可惜不能亲眼所见，一边庆幸不曾让楚浚琪见到她的美。

    只可惜。

    他微微拧着眉。

    现在楚浚琪还是为了拉拢莫明轩才靠近莫安溪的，若是他日真的喜欢上了莫安溪怎么办？

    楚南霆感觉自己不太能接受这个，只是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莫四目相对碰撞后，各自有着思虑谋算，各有各自的凝眸深渊。

    莫安溪先挪开了视线，撇嘴道：“无事，太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楚南霆不愿意挪开视线，却不得已挪开，干巴巴笑道：“你这几日还好？”

    刚问出来，他又觉得不妥。

    莫安溪好不好，他已全看在眼里。

    而以她的聪明，从他问出那句话开始，自然也知道自己所有的举动，都被看在他人眼底下了。

    “小姐——”

    一声急切传来，惊破长空而来，使得两人都双双回眸把到了嘴角的话语咽下。

    眼见香菱端着茶盘跑来，脚步急切，也不顾手上茶杯洒落大半，那金边白玉小盏浸在茶水中，冒着白烟。

    “小姐。”

    香菱跑到跟前，还来不及的喘过气来，就急声道：“小姐，老爷，夫人，赵大娘在正厅里请你过去呢。”

    莫安溪皱起眉，还没说话就被香菱拖着往外走去，一边走又听见她解释道：“安表小姐今日跑到赵大娘面前高状，说小姐故意害她出丑，还破了衣裳。”

    莫安溪闻言一笑，没想到安凝芬还有这样的心气，竟然还能告状？

    摇了摇头，她还是回头对楚南霆道：“殿下，今日之事还请太子帮臣女一番。”

    话语刚落，楚南霆还没说话，香菱却猛地一震，回过头来盯着楚南霆看了许久。

    她来得急切，压根就没没看清楚莫安溪身边的人是谁，刚才听见说是太子殿下，暗暗慌了神，扑通跪在地上认罪道：“女婢不知太子殿下在此，冒昧唐突，擅自说话，罪该万死！”

    莫安溪拉着她起来，又笑道：“没事，殿下私下来的，不可声张。”

    香菱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继续拖着莫安溪往正厅走去。

    要是去去晚了，也不知道安凝芬要怎么诋毁她家小姐了。

    楚南霆跟在她们身后，却并未紧跟。

    他是偷偷进来的，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也不好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