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帝盯着莫安溪，那轮夕阳从侧边映进来，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放射金黄色的光，就落在她的身上。

    他沉着脸，听到那句“句句属实，如实描述”时便对眼前的小厮高看了一眼。

    没想都一个寻常小厮都能用如此智慧。

    若是他直接就说是三皇子做的，燕皇帝还不一定会相信她的。

    冷淡的目光落在莫安溪身上，燕皇帝想了想，突然怒道：“好一句句句属实!你可知道你这是在污蔑皇室中人！”

    莫安溪闻言抖了抖身子，做出她应该有的胆怯来，又连忙低头认罪道：“奴才知道！奴才断不敢对陛下说谎，若……”

    “父皇！”

    她话还没有说完，外头就传来了一声急喝。

    莫安溪和燕皇帝同时回头，只见楚南霆疾步冲进来，跟在他的身后是李胜。

    李胜一边小碎步追着跑，一边喊道：“殿下！你不可以进去啊，殿下。”

    燕皇帝看神色匆匆的楚南霆神色一禀，沉声道：“你怎么来了？”

    楚南霆闻言停在和莫安溪身边，看了一眼脸色微微发白，有些懊悔的李胜，一拱手低头道：“父皇，儿臣特来请罪。”

    燕皇帝闻言拧起眉，唔了一声，又坐回龙椅上，“你来请什么罪？”

    楚南霆低头正好能看见莫安溪的脸色，他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她竟然来得这么快。

    倒是一个有趣的，又不能忽视的人。

    楚南霆悄悄看着她，想着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又有多少，是他难以想象的。

    至目前为止，莫安溪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每一个都堪称史上之绝。

    楚南霆抬起头，与燕皇帝相互对视 一眼后便在莫安溪身边跪下了，低头，声音倒是恭谨：“儿臣有两罪。”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其罪一，不该擅闯宫闱禁地，惊扰父皇。其罪二，儿臣办事不力，竟然让重要的证人落在外面，单独找到父皇面前。”

    燕皇帝闻言冷哼一声，斜眼看他。

    燕皇帝倒是不相信他真的是来认罪的，只怕是来盯着，不让这个所谓重要证人说错话而已。

    想到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向楚南霆的目光都冷了两分，半气半笑道：“那以你说，这两罪并罚，要怎么处置？”

    莫安溪闻言一怔，连忙叩头道：“陛下，殿下这一路上对奴才保护尽心，一时失职也不过是因为那反贼追迫紧密，次次试图截杀奴才，太子殿下不过是为了奴才安全，才让奴才一人离开，还请陛下念及殿下无功亦有苦劳的份上，饶过他。”

    燕皇帝冷哼一声，瞥眼看莫安溪，这个人倒是会说话，把追杀的人扣上反贼的名头，那么楚南霆不管做得怎么样，他都是为了护国。

    惩罚护国的人，那就是在对天下说，护国有罪！

    这个名声传出去，日后燕皇帝还想推行什么政策，只怕会难上加难。

    燕皇帝眯着眼睛看莫安溪，想了许久才道：“那以你的意思，又该如何？”

    奴才莫安溪便附身在地上，谦逊道：“奴才不过是一个无阶草民，岂敢妄议朝纲。”

    燕皇帝摆了摆手，气得冷笑起来。

    他倒是从来不知道一个无知小民竟然如此懂得进退。

    为楚南霆说话的时候是一张伶牙俐齿，到了问意见便是不敢妄议朝政。

    楚南霆还是跪在地上，低着头等候发落的心态。

    他始终是觉得莫安溪擅自出来太过冲动了，若是被燕皇帝看出些端倪来，那又该是如何是好。

    可是他这般心情，莫安溪是怎么都体会不到的。

    她已经失去过一切一次了，此生她便是只为身边重要的人而活。

    让她看着家人受伤，那还不如让她再死一次。

    燕皇帝转脸看向楚南霆，有心等着他开口。

    只是等了半日，楚南霆都像是哑巴了一般，低着头不说话。

    燕皇帝等得不耐烦了，又冷笑道：“太子殿下，怎么还等着朕给你说话呢？”

    楚南霆沉下眼眸，强装傻：“儿臣自知已经犯下大错，不敢胡言，静候父皇发落。”

    燕皇帝冷哼一声，依旧是那笑得瘆人模样：“你倒是看得开，难为人家都为你说情了。”

    楚南霆又是沉默。

    他知道燕皇帝说得是莫安溪。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莫安溪不说那些话。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燕皇帝一直都想招纳个有贤之士，表现得锋芒太过，不是好事情。

    燕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楚南霆，没想到自己培养了多年的太子，竟然还不如一个山野小子，还不如一个学无所长的奴才。

    燕皇帝随手拿起一个砚台直接往楚南霆那边扔了过去。

    砚台上墨汁撒了一地，莫安溪心中一惊，眼看着砚台擦着楚南霆的有二过去，最后砸在肩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