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乡集镇是一个布局不太规则的街市，集镇中央有一条歪斜老旧的石板街道，周围零零散散穿插着一些横七竖八的狭窄小巷。两旁的房舍多为砖木混搭，间或夹杂几幢盖着茅草的棚屋，临着街面，各种各样的门头商铺在门里门外都摆放着许多货物，吸引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上去颇有几分热闹。

    突然，几个背着长枪的匪兵如同惊弓之鸟，一阵风从街上窜过。把路边的小摊小贩和人家店铺摆放的货物撞得七零八落，各种货物以及水果和新鲜蔬菜在地上到处翻滚，引得背后怨声载道，骂声一片。

    “这些砍脑壳的，不看路啊！”

    “又不赶着去投胎，慌慌张张的跑什么，弄得乱七八糟……”

    ……

    放在往常，土匪们那都是大爷，要是挨了骂，那还了得？不横眉竖眼威风一番，岂肯罢休。但今天倒有些怪了，老百姓骂声再大，他们也不回头，只顾喘着气径直朝前跑。

    一个衣着光鲜的财主手上拎着个鸟笼，吊儿郎当，在街边溜达，忽然见几个匪兵慌慌张张从自己身边跑过去，象是受到了惊吓，伸长脖子盯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吆喝：“喂，你们几个跑什么呀？”

    匪兵们马不停蹄，只顾着往前跑，没有人搭理他。财主感觉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拎着鸟笼，尾随着几个人的背影追了过去。

    卢家大屋外面，一群站岗的匪兵无所事事，东游西荡。一个小头目见几个人背着枪从远处飞奔而来，呼喝一声：“有硬章子！”

    哨兵们赶紧一阵哗啦，猛地拉响手中的枪栓，如临大敌：“站住！来的是哪路神仙？”

    “哎，哎，别开枪，我们是自己人！”跑来的几个匪兵一边狂窜一边举手示意：“自己人，自己人……”

    小头目端着枪，盯着来人仔细瞅瞅，认出果然是自己的同伙，不禁歪斜着嘴脸取笑他们：“妈的，你们一个个跑得跟野兔子似的，是不是后头有鬼在追你们哪？啊，哈哈哈……”

    “鬼……鬼个屁……”

    跑来的几个匪兵气喘如牛，到了大门外，蹲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财主摇摇晃晃从后面追上来，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把手上的鸟笼扔在地上，指着刚跑来的几个匪兵骂道：“你们……你们几个兔崽子，跑那么快做嘛，咹……”

    “哟，表老爷，弄了半天，原来是你在追他们呀，我还以为他们这帮家伙撞到鬼了哩！”小头目认出来人是卢宗汉的表弟，人称赵老财，上前和他套近乎。

    那赵老财喘了一会气，见哨兵过来向自己问话，反倒有些懵了：“我……我追他们？放你娘的屁，我是跟着他们跑来的！”气哼哼地抓起滚在地上的鸟笼，砸向刚跑来的一个匪兵，骂骂咧咧：“你跑，你跑嘛呀，啊？害得我也跟着你们一块儿跑，腿都差点儿窜断了……”

    被砸的匪兵申辩道：“表老爷，我们……我们实在是没功夫理你呀……”

    “狗屁！一句话的事儿，非得让老子跟着你们一路跑来，这是故意折腾我呀，今儿不给个交待，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几名匪兵连忙一起求饶：“表老爷，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有急事还要向司令报告哩。要是误了事，我们可担待不起呀……”

    “我管你们有不有事，反正不给老子赔礼道歉，我饶不了你们！”赵老财仗着自己和卢宗汉是亲戚，揪住几个匪兵，不想放过他们。

    大门里突然传出一声呵叱：“你们吵什么？”

    匪兵们闻声，转头一看，只见卢宗汉穿着一身白色的府绸开衫，脚登千层底布鞋，手上摇着一把折扇，慢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绷住脸站在门口，“哎，老表，你来得正好。”赵老财凑上前去，向他告状：“老表，你问他们。是他们在街上乱跑，把别人卖货的摊儿都撞翻了一大堆，我还以为是共军来了，所以就急着跟来啦！”

    “共……共军来啦？”一群站岗的哨兵吓得有些哆索，赶紧端着枪躲到岗亭和掩体后面，东张西望。

    卢宗汉内心也咯噔了一下，盯着蹲在地上的几名匪兵，吼道：“都他娘的蹲着做嘛，站起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刚被赵老财用鸟笼子砸过的匪兵上前报告：“司令，共……共军真的来了，最前面的垭口，已经被他们给拿下啦！”

    “真的吗”

    “千……千真万确。这会儿，解放军的搜索队恐怕就快到南乡街上了……”

    卢宗汉望着远处，暗自惊心：“妈的，这帮解放军来得好快呀！”

    就在卢宗汉惊讶之际，李忠和覃大贵带着一群战士已经快速冲入镇上的街口。一些老百姓突然看见他们，分不清来的是什么兵，吓得惊惶失措，四散逃跑。

    覃大贵急得在背后直喊：“乡亲们，不要跑，解放军不会伤害你们……”

    老百姓哪里肯听，一阵风跑得不见踪影。

    李忠带着覃大贵和战士们沿街搜索，小心注意着街道两旁的情况。

    路边一间赌坊里，突然窜出几名扛着长枪的青衣汉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