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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大师我与大师缘悭一面,谈大师无非充一回“托儿爷”。事事但凭有据,比如盗
亦有道,我得“托”有所托。
上辈人大概和大师有些往来,到我这儿,就断了弦。脸皮又厚不起来,去敲
那人称“国宝”的大师的门:“我是某某的儿子,请大师您多多关照。”
现世!落魄如我,只有躲在一隅自己苦撑。若酒后兴致好,唤一声:“娘子
掌灯,观看墨宝!”于是从箱底翻出大师送我们家的画,“雅正”之下,朱印赫
然,油然几分得意,知道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尚有几件值钱的玩意儿能帮我渡过
难关。
大师的画如今可卖大价钱。大师的字也是有价的。自从开放起来,请名人提
字已成风尚,粉壁上镶嵌上各色字,老远就能看到,直如美人喝汽水的广告牌一
般灵光。攀权势的,找在位的大员鸦涂几笔,附庸风雅的,就寻到大师们的头上
。字字珠玑真不敢讲,但字字千斤却绝不是瞎说。大师名气大,上门求字的人自
然就多。大师一般也是来者不拒,龙飞凤舞,一挥而就,签上名,说:“拿去吧
。”
大师就是不落俗套,明知自己的字有价,却从不提“钱”字。求字的人把字
幅捧回公司,展开,人人眼前都陡觉一亮,情不自禁喝声彩:“好字!”有真懂
的人,稍停就看出门道来了:“我说,大师咋忘盖上大印啦?”不盖印可不成,
到时候让人说成是自己临的,拿什么来证明?公司的脸往哪搁?得送回去请大师
补盖个印。往回捧,可见不上大师的面了,韩世忠挂帅,印把子可在梁红玉手里
纂着。要补个印那?好说,字是不要钱,盖印可得付款。凭大师的这几个字,这
印盖上就得付若干若干。不用算,铁准,一样一个印,字多印钱会水涨船高,求
字的人讨不到丝毫便宜去。大师夫人于是有“铁算盘”的美名。
饶你是铁算盘,还是有人要来算计。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集团,这是大
师生身之地的父母官们。大师成名后,一直居住在上海,难得回老家的。那老家
的这批人要图什么呢?当然是大师的字画。也不白要,说好了:大师是家乡一方
土的骄傲,家乡要为大师建纪念馆。除大师奶奶梳头的木梳,爷爷的拐杖之类,
最能吸引来宾的自然就是大师自己的字画了。私下里疏通了几次,却老碰钉子,
大师自己也许无甚兴趣,其实这关键却是拨不动那把“铁算盘”。该歇手了吧?
哪能!父母官们革命多年,明白胜利往往存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苏秦如
簧之舌既打不动大师的心,阵前换将,请出了西施。
这西施是这一方土地的另一骄傲,年纪轻轻,要盘有盘,且外加灵牙利齿。
但大师九十多高龄,就算他功夫深厚,真说是讨个小,国法不容,大师夫人这儿
也决不依的。西施是下了为乡亲们赴汤蹈火的决心的,知难而进,自有她的手段
。到大师家,先是代表家乡的父老来问候大师,唠起家常话,就可怜起大师年老
却少人手体谅的苦处来。好个西施,难为她初次见面,三言两语之中就契给大师
当上了干女儿。事巧在两厢情愿,大师夫人这方面,大概算计出白拣一个自带工
资的小保姆,也就顺其自然。
可真象作戏一般,西施要向领导不时汇报对大师攻心战的进度,上级派人来
,一如当年地下工作,不过是粥棚换成咖啡馆,信号灯由玫瑰花取代了而已。也
许是大师夫人棋高一着,处处防范。或者是此西施毕竟非彼西施,在大师府上混
了一年多,夫差的国大概也该给亡了,大师却仍无中计的迹象。西施未从大师处
讨得任何许愿,大师却乘鹤西游去了。
街头巷尾的议论颇多,我既无实据,隔着一堵墙也不能瞎琢磨别人家屋里的
枝节,于是算把“托儿爷”该办的事都交代清楚了。也算给“铁算盘”正个名吧
,大师写字也是他的劳动,凭什么别人该去占便宜?所以大师夫人的所为无懈可
击。只可怜了西施,白忙活了一场,到底无颜回复江东父老。
看到大报上的一段消息:“大师遗孀将大师几十年来收藏的中外艺术珍品三
百多件,献给了国家……”官方消息,信不信由你。我猜由大师夫人出面捐献,
大师的老家八成是沾不上光的了。由此,倒又想说,都骂人家是钻在钱眼里,那
么也试试捐点儿什么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