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永戈看着面前场景，心如死灰。

    灰黑雾气弥漫，血红色大日悬挂天际，昭示此地绝非阳世。

    不远处，大河奔流汹涌，昏黄色水流浊浪排空，卷起千堆雪。

    迷雾中人影憧憧，脸色呆板麻木的亡魂队伍排成长龙往远方行进。

    阴灵们不时发出怪异凄厉的哀嚎，与呼号阴风混作一团，把殷永戈吓得心肝俱颤。

    如果他还有心肝这种生物学上的器官的话。

    “这里是……哪儿？”

    殷永戈喉结颤动。

    举起小臂抬至身前，曾经白皙的手掌已经褪去了生命的色泽，取而代之的是死寂的灰白，甚至有几分透明感。

    他竟可以看到本应该被手掌挡住的大地。

    灰黑而厚重，无数沙砾碎石延伸向远方，视野所及看不到半分绿色。

    “看来……我是死了啊，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地府。”殷永戈抬起头。

    他默默迈起脚步，插进亡魂队伍中，往未知的方向行进，一边思索着自语：“按照阳世的传说，鬼魂进入地府接受审判，然后根据生前善恶前往不同的地方，这就是六道轮回。”

    “造恶者进入地狱、饿鬼和畜生三恶道，行善者可以前往天、人或者阿修罗三善道。”

    “不知道审判我的是阎摩罗王还是地藏王菩萨……”

    “我有投胎重新做人的机会吗？”

    “六道？投胎？简直荒谬。”

    忽然。

    一道声音自他背后响起。

    不等殷永戈作出反应，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他往天边飞去。

    眼前景物倏忽变换，遮蔽着视野的迷雾快速变淡，绵延不知多长的亡魂队伍由近而远消失不见。

    殷永戈被裹挟着翱翔于阴世灰蒙蒙的天空，动弹不得。

    没多久。

    远方天际出现巍峨的山峦，山巅处屹立着雄壮的殿堂。

    温润、厚重而深沉，带着威严感与神圣感。

    毫无反抗的余地，殷永戈被直接送进这座如同玉石雕刻而成的建筑中。

    站定原地不动，如血残阳的余晖照入，在地面形成两道阴影。

    殷永戈惊慌失措的转头，只看到一名身着玄黑色衣冠看不清面目者立于身后。

    “您是……传说中的黑无常？”他结结巴巴的问道。

    在阳世的传说中，黑无常是身着黑衣拿着勾魂锁链的鬼差，专司接引亡魂捉拿恶鬼，与另一外白无常组成搭档，是一位让人十分敬重的鬼神。

    对方没有回答。

    着玄黑衣冠的身影已然化为黑烟，在殷永戈的注视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偌大的殿堂，此时似乎只剩殷永戈一人。

    脚下砖石如同墨玉般温润，幽暗的环境中释放着微弱的光。

    同样墨玉材质的支柱依次伫立，依稀可以看到未点燃的烛台分散在殿堂各处。

    殷永戈的正前方是一连串阶梯，往上是威严而不失精致的王座，还有一双着赤舄（xi，第四声）的脚。

    等等。

    脚？

    殷永戈一愣。

    恰在此时，烛台上的火烛点燃，释放明亮柔和的光，彻底驱散了宫殿内的幽暗。

    王座上高坐的，是头戴冕冠、身着玄衣、系白罗大带的年轻男子。

    冠冕上垂旈贯五彩玉，庄严而华贵。

    五官端正而俊秀，无有丝毫缺陷，眸中闪着不可直视的神采。

    看起来，就像是阳世的皇帝，但更带有凡人不可能具备的神圣感。

    来自灵体的本能，让殷永戈第一时间感受到面前这位存在身上涌动的力量与光辉。

    扑通。

    殷永戈跪倒在地，低下头颅。

    “朕乃阴世之君，执掌幽冥之正神。汝刚刚提及的六道、投胎、阎摩罗王、地藏王菩萨还有黑无常，这些是什么？”

    昊太睁开眼，凝望下方跪拜的灵体沉声问道。

    寻常生者死后神智蒙昧不清，唯有学富五车穷理尽性的大儒、天真烂漫内心澄澈的赤子又或者勤修德行知行合一的贤人，才能死后成为清明之鬼。

    内心通透而不迷，贯穿生死而不惑，是为清明。

    如此方能完整保留生前的神智与记忆。

    而眼前的这个男性灵体，则比大儒、赤子与贤人更加罕见。

    之所以是灵体而不是亡魂，是因为他其实还没有完全死去。

    深藏于他身心乃至灵魂深处的通幽见鬼之潜质，哪怕没有得到后天的培养，却让他本能的维系住身与灵之间最后的一丝联系。

    这会是一个好员工。

    但昊太没有立刻按照阳世公司的面试流程开始测试，而是问了祂更感兴趣的问题。

    对方刚刚提到的六道、投胎、阎摩罗王等词汇，让昊太本能的感到不悦，仿佛祂的权柄受到了窃取。

    这是冥君位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