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的密林，前路都是横生的枝丫，脚下，多是枯死倾倒的断木，有时需要翻越而过，有时需要洞穿而行。古木腐败的树皮上，长着厚厚的苔藓，并不好走。

    双脚踩在软绵的落叶草根，总发出清晰的沙沙声，惊起警觉的松鼠，猛窜上树，抱着松果，边啃食边防备可能的危险。偶有野果砸下，那是顽皮的野猴对树下叨饶自己戏耍之人的报复。

    小鬼走在前头，刻意选择地势低洼的山沟，正因如此，雨水山洪冲刷出的落石枯枝被新近的落叶覆盖，目测难明，深一脚浅一脚，带出暗藏的积水，前行更加缓慢。

    即便如此，后面的清泉也赶不上趟，每隔时辰，小鬼总要无奈地停下等候，暗自嘀咕，这样走，啥时候才找到水源和药草。

    拂岗的山风不大，只刮下片片黄叶，清泉目光游离，脑子里，一直在思索小鬼那干净利落的一刺。

    道不同，即便是模仿着使出同一招，清泉也比不上小鬼那一手来得漂亮，何况自己还未找到自己的道。

    修行之路，有人因器证道，有人以杀证道，有人手拿拂尘羽扇，有人游历万水千山，还有端坐菩提、明镜自省……

    路三千，道归一。修道到了最后殊途同归。

    小鬼的道，是杀，走的是快准狠的路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尤其是狠，这种狠在影祖教导的《杀三式》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小鬼虽只体悟过其中第一式--刺，在杀道的天赋上已可见一斑。狠到为了杀敌，可以断掉一条胳膊，进而失去性命。

    比之小鬼，清泉明白，自己缺少一份果决。菜刀使得生花，是凭借天生的敏锐感知和神魂的强大，把巧之一字做得入木三分。

    自己做不到狠，就要做到快。

    原本的打斗，招无定式，不说不快，更多是后发制人，这种快，根源于本能，是身体应急的反应，清泉从没有想过可以去有意操控，让快成为习惯，成为手段。

    剑快无敌。

    无数剑修追求快剑一道，瞬间刺出几十上百道剑芒，交织出毫无破绽的剑网，可破万道。

    清泉定睛看着飘下的黄叶，顺风轻落，或停或坠，猛然间菜刀出鞘，手腕一震，刀锋翻飞，齐齐削在叶面，枯黄的叶子被白芒刀网罩下，碎得细小。

    一、二、三……

    清泉数过，大大小小十六片碎叶，自叶子中心裂开。

    八刀，也就是说自己甩动刀柄八次，挥出八刀。

    清泉摇摇头，皱起眉头，并不满意。这落叶只是死物，况且这八刀的威力远赶不上小鬼的一刺。

    停下脚步，清泉看着手里的菜刀不由苦笑。

    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

    郎中之言，总显得玄奥，需要后来才懂。

    剑，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兵之祖，百兵之君，入玄传奇。因其携之轻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亦称为百兵之首。无论鹤发童颜都能轻易舞动，其身轻灵如斯。

    刀，精为麒麟，百兵之胆。劈砍切杀，猛烈决绝，讲究以力破巧。

    即便小鬼的匕首，也有其优势，短小便于隐藏，回转、抛掷，不拘泥于形，在可藏匿的利器中，最受人钟爱。

    而，自己的菜刀……

    清泉看去，这货砍瓜切菜是把好刀，能拍个蒜切个葱，说到杀人斗战，就完全没那味道了。

    没有长兵趁手，没有短兵灵巧；既无剑的婉转飘逸，也无刀的厚重如山。

    手中菜刀，并不厚重的刀背，不算锋利的刀刃，宽大的刀面，加上顿挫的刀头，清泉手腕带到甩动几下，心想，要是小鬼用这菜刀使出那最后一刺，会不会让母熊以为有人给自己刨千年喂养的虱子。

    虽非利器，奈何顺手。

    要是让自己改用兵刃，还真真不惯。清泉感叹几句，更觉得修道不易，长路漫漫。

    小鬼找块石头坐下，听着肚皮饿得咕咕叫，才见清泉姗姗来迟。开口道：“小泉子，小爷要吃肉！”

    清泉理回思路，几个时辰神游万里，才发现自己也早已饥肠辘辘。

    “生火。”

    “得勒！”小鬼盼望已久，屁颠屁颠架起枯枝，打燃火折，架石取肉，准备得妥妥当当。

    熊肉在火中烧烤，这都是上好的腱子肉，所剩不多。肥腻适中，烤出来肉香扑鼻，间或啃上几个野山果，撇撇油，去去腥，在这荒郊野外，胜过山珍海味。

    看着小鬼狼吞虎咽，清泉始终食之无味，兴许是感觉井盐放得太少，又撒上少许，依旧不咸不淡。

    边吃，清泉心事重重的边听小鬼不停唠叨。

    “这鬼林子，又大又深，翻一座山头得半天功夫。”

    “宗里后山的山泉，一到了黄昏，夜游的女修成群结队，脱光了在水池里泡澡……”

    清泉瞪了贼头贼脑的小鬼，暗道这小子还有这嗜好。

    “还是五行宗舒服，小爷溜到膳堂隔天偷只山鸡……”

    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