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尾声

    夜，已经很深了。

    这一场冷山之巅的决战，最终是以尸横遍野作为终结。所有幸存下来的人，无不心有戚戚。然而，对于这些终其一生也只能到达人师，甚至只有人徒等级的凡人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他们有生之年，能够见识到这样强大的力量，也算是不枉了。

    这短短的半日之间，冷山之巅，风云际会，日月变色，整个大陆上的人才，都在这一天中显示出各自奇绝的力量，这个大陆的命运，也在这惊世灭曜的血战之中，不经意之间变幻了数回。

    然而，到最后，所有的星辰依旧在永恒之中黯灭。

    洛夫古德子爵，明光，巴伐利亚，奥尔登，黑森，哥特，萨克森，西里西亚，梅克伦，这些曾经多么光耀夺目的名字，此刻也都成为了枯骨，静静地躺在史书的书页之中。他们在世之时，任何一个都是翻手为云覆手雨，一怒之下，便能令整座城镇化为灰烬。然而，这样强大的力量，这样令人闻之变色的神威，在离世之后，也只是墓碑上一个冰冷的名字而已。

    一切都只是空无而已，除却人的生命。

    即使是强大如尊神，也免不了面对死亡。何况是凡人。

    毕竟，对于人类来说，在这个世间，又到底有什么才是永恒的呢。

    除却漫长的死亡以外。

    然而，人类虽然如此如蝼蚁般脆弱，但依旧生生不息，为了他们的梦想而战斗着。这个世界是如此美丽，有如此众多值得人活下去的理由和保护的对象，人类自然也就不惜一切去战斗下去。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成为永恒的阻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们放弃自己的希望和理想。

    而如今，神祗幻灭，人神败亡，人类在血泊之中，终于有了重新振作起来的资本和力量。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沁妍·洛夫古德抱着她的父亲，拉菲·洛夫古德子爵冰冷的身体，独自怔怔地坐在冷山之巅。灵神殿和山庄的人们在她身边陆陆续续地走过，而她却只是一动不动。

    “小姐。”一个声音蓦地传来，却是洛夫古德山庄的剑士斯拉克。“子爵大人已经逝世，小姐，您要节哀。”

    “嗯。”沁妍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模模糊糊地答应了一声。斯拉克捂着胸口，先前与尊神正面的迎击令他早已身受重伤，气息不畅，此刻虽然只是说了这么简单的两句话，但也已经痛彻心扉。“那么。”他勉强忍着伤痛。“属下这便到半山等候，小姐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属下便是。”

    “斯拉克。”沁妍望着洛夫古德子爵苍白带血的面容，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句。“你说，父亲大人，他……算不算是好人。”

    “属下不敢妄议子爵大人是非。”斯拉克微一躬身。“至于答案，依属下之见，全在小姐自己心里。”

    “小姐，属下暂且告退。”

    随着斯拉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夜色之中，偌大的冷山之巅终于空无一人。

    “父亲大人。”

    她喃喃着，泪水接连不断地从美丽的双眼中滑落下来。

    那个二十年来保护着她的人，终于离去了。不管在他生前，是不是曾经为了获取力量而不惜将自己作为诱饵，几乎将她心中的那个少年害死。但是，至少在这一刻，他为了整个大陆的安危，与强大的敌人奋不顾身地战斗，为了保护他唯一的女儿，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一切霸图，尽皆随着这一击而灰飞烟灭。然而，洛夫古德子爵临去之时，却依然是含笑的。

    父亲大人……或许对他而言，这样的归宿，也已经足够。

    他的名字将永世光辉夺目。成为后世口中代代相传的传奇。和那个少年一起，永远与击败尊神的无上荣誉联系在一起，万古不朽。

    然而，如今，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又在哪里？

    “洛衫！”

    黑夜弥漫在身边，血的气息依旧挥之不去。在这空无一人的冷山之巅，沁妍心中只感到无边的恐惧和孤单。“洛衫！”她再一次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父亲大人已经不在了，如果，如果那个少年再出事的话，她在这个世界上，就连最后的依靠都没有了。

    “洛衫！”

    “我……我在这里呢。”

    就在她喊到第三遍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在不远处响了起来。沁妍心头蓦然一阵狂喜，抬起头来，看到夜色之中，一点闪烁的光芒，掩映着那张熟悉的俊朗的面容。

    “我在这里呢。”

    洛衫用尽了最后的一点魔法力量，凝聚起一团微微发暗的光束，照亮了眼前的道路，以及那个坐在不远处冰冷的地面上，那个眼中含泪的白衣少女。那一刻，他心中只感到巨大的宁静和平安。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在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血战之后，他最终还是能够见到她，见到这个他一生都在思念着的少女。

    沁妍望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不由微微一笑，笑容艳若春水。洛衫不由也是情不自禁地一笑，朝着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