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珩稍稍上前两步，与顾皎皎之间的距离不过寸余，顾皎皎下意识的想后退，但又想到什么，克制住了，下一瞬便被他一把捞住。

    湖水微漾，将他们的影子融在一起。

    顾皎皎的头发被段珩简单的挽了一个单髻，上面的发饰还是顾皎皎从前一直都不离身的南红小簮。

    那颜色鲜艳又明丽，让段珩觉得眼睛被微微刺痛。

    他将这支簪子交给她的时候，迎着她满目的恨意，还需要囚禁着顾清来威胁她。

    现在她就乖乖站在自己面前，没有强烈的反抗，没有浓烈的恨，甚至还会给他该有的关心，会说好听的话。

    但是这支南红小簮却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现在的这一切是建立在什么样的过往上，那些过往又是怎么被他强行抹去的。

    段珩抬手，抚上顾皎皎的发顶。

    顾皎皎看着他的动作，眼睫微微颤了颤，但并没有做出什么抗拒的动作来。

    等段珩收回手的时候，她头上的那只南红小簮，已经被拿了下来。

    这支簪子是她娘的遗物，她记得当初还是段珩替她费尽心思的找回来，亲手给她戴上的呢。

    顾皎皎看段珩将簪子收进袖中，不自觉的就要伸手将它拿回来，“这簪子是我娘留给我的……”

    “我知道。”段珩不动声色的挡住，接着，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只青色的玉簪。

    玉簪颜色通透柔润，尾部稍稍向上弯曲，形成了花枝的样式，上面雕了一只微绽的玉兰，银色的玉托上坠了两条短短的珠链，下面接了两颗琥珀色的珠子。

    十分的精致好看。

    “你娘留给你的这支，我先替你收着，这只玉簪，是我特地找人打造的，之前送你的合璧连环……已经不小心弄坏了，这是重新送你的新礼物，算作补偿。”

    段珩一边说，一边把玉簪插入了顾皎皎发间，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被敛去，又换成了温柔的神色，只是语气中的坚定丝毫不减。

    “皎皎，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段珩溢满深情的眼眸凝视着她：“我愿同你生生世世，江水流长，此心此意，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

    当初的誓言言犹在耳，可他当初说这句话时的情景，与现在相比，却是天差地别，她那时恨不得拿刀捅死他，可如今却如此乖巧。

    然而段珩的这句誓言，像是在顾皎皎心里猛然炸开，如投石入水，在她的心头开始泛起层层叠叠的波浪。

    这句话实在太过熟悉，这样的场景也太过熟悉，就好像段珩曾经也这样送给她什么东西，并且对她说过同样的誓言。

    可是她记忆中又搜寻不到这样的瞬间，合璧连环……段珩说是在瘟疫一事过后为了补偿她而送的，她并不记得他当时说了这样的话。

    可是究竟……在哪里听过呢……

    顾皎皎像是陷入了一个看不到边际的漩涡里，她拼命想从记忆中寻找蛛丝马迹，连段珩的声音都在她耳边自动消失了。

    “皎皎？皎皎？”也不知道段珩喊了多久，顾皎皎总算是将自己的神志拉了回来。

    她想的太过用力，甚至感觉脑袋都有些发疼，等她回神怔怔看着段珩发呆的时候，看见段珩眼里写满了担忧的神色。

    “你怎么了？”段珩皱眉看着她。

    顾皎皎方才的沉默失神，让他心中一紧，唯恐她会突然想起什么。

    他之前故意没有告诉顾皎皎这番誓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重新说出来。

    合璧连环已经碎了，碎玉难全，他要给她一个全新的记忆，全新的誓词。

    让顾皎皎以后只能记得今天，再也不用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顾皎皎愣愣看着他，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那只玉簪，语调平淡：“没什么，这玉簪，很好看，谢谢。”

    段珩微怔，觉得她这样的话太过客气，可顾皎皎没有拒绝，就说明她接受了自己的爱意，他的心中，又诡异的舒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