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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更深,寺内却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赵世安隐在搜查的人群之中,心情十分复杂。白日来时,他三番两次地勘察过寺内的情形,进香的散客虽多,但客堂空闲,极少有人留宿。便是他嫡母从家中带来的护院,也不过只有十名。
然而此时,他看着周围一个个高举的火把,火光映照下的那一张张脸,明显带着沙场厮杀过后沉淀而来的寒意。这些家奴打扮的兵卒,就好像是一瞬间从佛拓寺的各个角落里冒出来的一样。
那人进去不过片刻就起了冲突,赵世安心里清楚,这次的任务定是失败了。他内心焦灼,不知对方伤势如何,只好借助大部队一起寻找,想着即便不能将人救下,最起码也能顺理成章地送他一程。
搜查行动很快就进行到了东边,推开两个空院后,赵世安依稀看到前面的院子门口聚集了五六个人,正在“笃笃笃”地敲门。看打扮,是相府的护院。
他走上前去,问道:“发生了何事?”
“大少爷,”为首的人向他行了个礼,“寺内出现贼人,夫人担心三小姐,便喊属下过来看一看。”
原是赵漪容的住处。赵世安冲那人点了点头,伸手轻叩院门。
“吱呀——”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打开了,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走了出来。看到赵世安,她面色微讶:“大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赵世安认得清荣,她以前是宋真姚身边的二等丫鬟,赵漪容回府后,清荣就被指去了竹溪苑,一跃成照顾赵漪容生活起居的大丫鬟。
“听闻寺里出了贼人,我来帮忙,三妹呢,怎不见她人影?”
两人交谈间,搜查的队伍也来到了这间院子门口,见院门大开,竟是连招呼也不打就要往里冲。
清荣急得顾不上回话,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挡在了门前:“站住!我家小姐的住处,岂容你们乱闯?”
“不过是临时居所,有何大碍?况且屋内灯火摇曳,想来你家小姐也并未睡下,如此紧张,难不成里面藏了什么人?”对方也不甘示弱,一双鹰眼锐利地看向院内,眼底尽是怀疑。
赵世安倒不觉得他妹子有如此大胆,顶多是又犯了她那古怪的性子,他清咳几声,做起了和事佬:“清荣,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将三妹妹请出来各位进去查看一番吧。”
话音刚落,却只听屋内传来一道清脆婉转的怒斥:
“查个屁!我在洗澡,谁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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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查的人群最终只往院内看了两眼便先行离开了,正屋里仍然点着灯,安静地不似人间。
赵漪容将下午小厮送来的包裹打开,挑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条棉质的裙子。她不顾丫鬟的阻拦,撕了一件白绢中衣,为黑衣人包扎伤口。
看着她干净利落的动作,黑衣人眼神变了几变,耳边渐渐出现了可疑的泛红。这女子完全不受男女之大防的束缚,性子古怪,行为豪爽,甚至不像个大家小姐。他心头有许多疑问想要问清,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赵漪容并未发觉对方的异常,此时的她对于眼前的人只有大写的佩服。前来搜查的那些人走后,她突然想到黑衣人的伤口极深,生怕沿途滴落的血迹会出卖他们,便让铃兰和清荣偷偷溜出去处理一下。
结果二人回来之后,却告诉她这人没有留下可疑痕迹,怕是在受伤逃走的第一时间,他就对自己进行了简单的止血,从而没暴露出一点破绽。
这人还真是冷静地可怕。赵漪容本来还对他的身份有些好奇,毕竟那双露出来的眼睛,总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然而经此一事,却是想都不敢再想了。管他阿猫阿狗,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还是活着。
帮黑衣人包好伤口,又腾了一间厢房给他。经历了这一夜的惊吓,赵漪容一瘫倒在床上,很快就了梦乡。
直到翌日清晨,她推开厢房的门,才发现里面已然空无一人,整洁地就像没人住过一样。
也好,赵漪容无所谓地挑了挑眉。省得她还要唱一出白脸,开口赶人。
*
晌午时分,相府一行人聚集在佛拓寺门口,准备启程回府。
听了一上午的佛经,赵漪容满脑浆糊,昏昏欲睡,只盼着能早点到家,好睡上一觉。
谁知明心大师又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对着宋真姚一阵啰嗦。赵漪容无聊透顶,低头用脚尖在地上画圈,画着画着,面前突然多出一片阴影。
她抬头一看,对面站了个小沙弥。见她注意到自己,小沙弥规规矩矩地施了个礼,然后递来一个绣着金丝的锦囊。
“明心师父托我嘱咐施主,施主劫数未尽,这锦囊只有在全无退路时打开,方能渡施主脱离苦海。”
赵漪容微微皱眉,她接过那锦囊,只见上面绣了一行鬼画符一样的文字,有点类似于拉丁文的写法。她侧过头来,正好同明心目光相汇,对方仍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没有半点儿异样。赵漪容想了想,目光微闪,终是将锦囊攥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