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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大善人整理一下思绪，后又接着说：“学做活，学说话，学持家业，归根结底还是学做人，恁来俺家六年，都学到了什么？”

    二憨答道：“俺学会了当牛倌，烧大炕，学会了当书童，认识了一些字，懂得了些许经义，知道赌博是不好的。”

    周大善人点了点头，继续道：“恁还学会了看人办事，对么？”

    二憨摇了摇头道：“俺还没学会！俺能看懂孩子的心思，俺还看不懂大人的心思。”

    周大善人再一次赞许的点头道：“好！从现在起，恁就学着看大人说话办事吧。这里没事了，恁去啸鸣斋吧。”

    回到啸鸣斋，二憨心里堵的慌，街坊邻里嘲笑他家穷的那些话，赌徒上门逼债的那些事儿，还有熊魁今天没皮没脸抢粮食的嘴脸，总是再二憨的心头萦绕不去。

    二憨心想：

    像今天这样丢人的事，俺爹肯定也做过不少，要不然他怎会欠下那么多外债呢？俺爹明明知道赌博不好，却偏偏改不掉这个坏嗜好，不是他不想改，是他本身的自制力不够，得想个办法帮帮他才行呢。

    二憨心里苦恼的很，自古以来，从来就没有儿子教训老子的道理，怎么才能帮父亲戒赌呢？找长辈帮忙？

    不行！不行！

    怹们也爱玩牌，且不说他们未必能把俺爹讲明白，就是怹们讲得明白，怹们自己都耍钱呢，俺爹也不能佩服怹们讲的道理。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二憨就天天问自己：“怎么帮俺爹戒赌呢？”

    吃饭的时候问自己，走路的时候问自己，磨墨洗笔的时候文字，睡觉的时候还是问自己，一连问了一百多天，二憨才终于想通了。

    这天下小雨，庄稼把式们没有上工，闲着没事儿张罗着打牌。

    二憨专挑这个时候到他们面前晃悠，还故意把怀里的铜钱抖落的稀里哗啦直响，有个好耍钱的叫彭三儿，见二憨过来就问：“少见呐，憨子！来！过来玩儿几把呀？”

    二憨摇头：“不玩儿！俺爹不让。”

    彭三儿顺口就说：“恁可得了吧，恁爹玩儿的比谁都大，他还不让，恁自己挣来的钱，想玩儿就玩儿呗，他能管得了恁么？”

    二憨停下脚步说：“恁不知道，其实俺爹一点儿都不喜欢看牌，怹进赌场，都是为了给俺们哥几个娶媳妇儿呢。俺爹舍了自己的名声，都是为了能让俺们几个能过好。

    俺爹知道赌博不好，叫俺们几个这辈子也不要摸牌。外面都说俺爹没正事儿，那是看错了俺爹，俺爹顶顶有正事儿嘞。”

    众人听二憨这么说，纷纷感到新奇不已。

    彭三儿笑着说：“恁可得了吧！恁爹还有正事儿？恁这几年挣的钱，都叫恁爹给耍了，怹要是有正事儿，那是个人都有正事儿了。

    恁小子倒是真不错，会维护恁爹。恁要是真有种啊，听恁爹的话，这辈子别摸一把牌，那才算恁爹真有正事儿了。”

    二憨闻言嘿嘿一笑，心说恁擎好吧，俺这辈子绝不赌博，非得给老陈家争来这口气不可。

    嘴里却道：“光顾着跟恁们说话，都忘了正事儿了。打头的杨先生在哪个屋呢？俺是来找他的。”

    有人喊道：“打头的在后院呢！”

    二憨行了一个拱手礼：“谢谢您嘞！恁们玩儿吧。”

    二憨走了，人群里开始沸沸扬扬的议论这个事儿来。

    彭三儿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下崽儿会盗洞。开天辟地以来这都是带讲的，恁别听他在那儿瞎嘞嘞，早晚都是这里的虫蝇儿。”

    旁边的人说：“俺看二憨子不错，挺能干的，给少东家当了五六年书童，好像也跟着识了不少字儿，文质彬彬，知书达理的，荀先生还是个大秀才，还会法术，俺觉得二憨子将来错不了。陈发这辈子也就那个丸子了，二憨八成不会走他爹的老路。”

    彭三儿反驳道：“俺就不信那个邪，是狗它就改不了吃屎，龙王爷的儿子它还能不会凫水？陈二憨将来要是不耍钱，俺把脑袋揪下来给恁们当炮踩。”

    “可不是么？石老八把手指头都剁下去了，该玩儿那不还是玩儿么？怹儿子去耍钱，那家伙让他吊到房梁上打，伤还没好就玩儿上了，那家伙比石老八赌性还大呢。”

    “可不是咋地，耍钱的还能有脸？有脸就不耍钱了。来来，别扯那些没用的，都谁玩儿，赶紧麻溜儿成局儿了……”

    大家伙说什么的都有，大体上对二憨的话都是持怀疑态度的。

    看热闹的人腿脚快，还没到一顿饭的功夫，好事之徒彭三儿就跑到村东头老张家，见陈发正在那看热闹，彭三儿满脸兴致盎然的凑了过去，用胳膊肘戳了一下陈发：“唉~！唉~！大发子，问恁点儿事儿。”

    陈发瞟了他一眼儿，一边看热闹卖单儿一边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彭三儿不怀好意的问：“俺说大发子，恁咋嫩不要脸呢？那孩子自己都能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