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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之间就经历了这么些事儿，二憨也跟着涨见识了，晚上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深夜！

    娘和两个弟弟都睡熟了，二憨却连一丝困意都没有，他瞪着一双澄澈而又幽深的眸子，看着梁如白昼的棚顶，脑海里不停的飞掠着许多鲜活的记忆。

    先是哥哥大憨的音容笑貌，首先想起的大憨小时候，记忆最深的就是爹送他去冯铁匠家当学徒那天。

    二憨甚至还能想起当时大哥那副怯生生的熊样，还有爹气哼哼的骂大哥时候的样子。

    二憨脑海中灵光一闪，脑海中大哥的样子竟然在面前的虚空中浮现出来，接着，在大哥的身边浮现出一连串的景象：

    有三个光着屁股的傻弟弟，一个病病殃殃的妈妈，一个大呼小叫着在赌场里耍钱的爹；

    还有几间破败不堪的房子，一小块长满荒草的薄田；

    接下来就是很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面露鄙夷的样子；

    接着，就是大哥逐渐长大，他好像在红彤彤的炉子旁叮叮当当的打铁……

    画面渐渐淡了，接着是大哥过年回家时候的样子，他黑壮了许多，一脸的刚毅和倔强。

    手掌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手背上，胳膊上，脸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烫疤，说是打铁的时候被碎屑崩的。

    画面一闪，大哥身边再一次迸发出一连串的景象：

    头一个就是在啸鸣斋耍钱的自己，第二个勤俭持家的妈妈，第三个是两个满大街玩耍的弟弟，接下来还是在赌场里耍牌的爹；

    房子也修缮过了，还是那一小块儿薄田；

    画面里还是闪过一群人，有人一脸的不屑，有人摇头惋惜，还有人表示别人的评价不对。

    二憨感受到了大家的分歧，感觉到一部分人觉得哥哥不错。

    还有一部分是指着在赌场里耍钱的爹，好像再说家里头有这么一个恁还想娶媳妇儿？

    紧接着又是大哥在铁匠铺里打铁的样子，有个姑娘给大哥送水喝，大哥笑着接过碗，美滋滋的喝了。

    旁边的老铁匠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那个姑娘，好像是在责备她有了相好忘了爹。

    二憨心里头明悟，这可能就是大哥将来入赘到冯铁匠家的样子。

    画面再一次渐渐暗淡下去，紧接着，二憨的面前浮现出大哥十七八岁的样子，他身材高大，体格也更加健壮了，脸上也有了自信的笑容。

    他的手又厚又大，握着东西的时候，好像钢箍一样紧密。

    光芒再一次闪过，大哥的身边再一次浮现出一连串的景象：

    这一次首先浮现出来的还是二憨，是二憨跟彭三儿侃侃而谈的样子，接着是二憨在不同场合宣扬陈发其实不爱赌博的景象……

    画面持续演变，很快就演变到了陈发那，只见他一咬牙，一跺脚，摔下手里的牌，出了赌场，然后扛起锄头去田里干活了……

    然后是二憨舍身四处游说，义救东家的一幕一幕，画面里到处都是别人赞许他的样子；

    紧接着是二憨娘红光满面的样子，她正在跟几个娘们儿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两个弟弟一个帮娘烧火，一个帮娘喂猪，都能帮家里分担家务了；

    房子换了个新门，窗棂纸也贴了新的；

    画面最后闪过众生相，不少目瞪口呆的看着老陈家的；

    有啧啧称奇的；

    有摇头表示难以置信的；

    有两口子嘀嘀咕咕商量什么，最后问身边的姑娘乐意不乐意，姑娘害羞的低头的；

    甚至还有老孟家托媒婆老胡太太给保媒的画面……

    一连串的几大组画面，让二憨明悟了，这些都是大哥这些年来牵牵绊绊的因果线。

    原本大哥是会打一辈子光棍儿的，去冯铁匠家当学徒是他命运的一个转折，因为在冯铁匠家学的好，他获得了给老冯家当上门儿女婿的机会。

    老爹成功戒赌，是大哥命运的第二个转折，有人已经开始觉得把姑娘嫁给大憨也不错了。

    自己义救东家，搏得美名，又被老周家认了干亲，这是大哥命运的第三个转折。

    许多人都觉得陈发家这一枝儿马上就要发达了，必须抓紧时间近便近便，将来也好沾点光。

    家里有十六七岁的姑娘的，纷纷开始考虑大憨和二憨，觉得能给孩子找一个这样的婆家救挺好挺好的。

    于是，他们打探的打探，托媒的托媒，纷纷行动起来。

    接着，二憨心里又下意识的观想了陈发，发现陈发如果没戒赌的话，他会因欠赌债而被人打死，家里用半领炕席一卷，就把他埋了。

    而自己的娘，每天愁苦着脸，有病了也没钱治，没几年就佝偻个腰，满头白发，两眼无神，绝望的咳血而死，那真是死不瞑目啊。

    二憨悲从心来，偷偷了擦了擦四溢的泪水，心中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当初决定去给东家放牛，这才一步步扭转了爹娘他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