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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八蛋，老子不是孬种，不是逃兵！”

    左纵临时军事法庭，莫王臣激动咆哮，双目睁圆，怒瞪军法官。

    “放肆，给我坐下！”

    军法官气糊涂了，审讯一个多小时，而眼前这个小小上等兵“顽固”得像块石头，死活不肯认罪。这是过去七天来他遇到的最难缠的违纪者，从登陆作战开始，左纵军事法庭陆续审判了五十多名官兵，包括那些尉官，还没有一个敢于冲撞他的，而这家伙吃了豹子胆，例外，而且理直气壮，杀气腾腾。

    “逃兵”的愤怒并非矫情，死死瞪着他，那赤红的眼睛，像暴起的狂狮，居然让他这个上校有些心怵，发虚。

    军法官下不了台。

    “上等兵，”年长的陪审官提高声调，“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我们的使命——”

    “统一台湾！”条件反射，语气激昂。

    “我们的目标——”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激昂的语气升级。

    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忘记。这是在登陆前全军的誓言，千军万马拥挤在福建港口时的怒吼，如惊涛骇浪的澎湃，深深铭刻在灵魂深处。

    “好吧，你坐下。”

    很神奇，莫王臣遵从了，乖乖坐回原席。

    陪审官正把玩着他的战利品——两个日本兵的铭牌和几块台军肩章，神色严肃。

    形势异常的复杂和严峻，将士需要被理解，被尊重，毕竟基层官兵缺乏心理准备。为了顾全大局，为了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他们是在一场演习结束后突然被推上战场的，打了全世界一个措手不及，包括这些可爱的官兵。要知道，两周前许多人还怀着回家过春节的喜悦心情，一纸命令，探亲假说取消就取消了，然后奔赴战场。这种特殊背景下，军心士气可鼓不可泄，能包容的尽量包容。

    “说实话，我很想相信你，但是单凭这些还不足证实你失踪期间的行为。这样，你回忆一下那幢建筑的名称。”战场上捡几块铭牌和肩章并非难事。

    莫王臣一愣，惘然。那时候生死攸关，哪有闲心关心这个，只感知那是一间幼儿园。

    “幼儿园？”

    军法官冷笑，在他看来，莫王臣分明在编造故事，企图洗脱可耻的叛逃行为。如莫王臣所言，抓获三名台军俘虏，却在返回路上让俘虏逃脱了，缴获五把武器，武器也随俘虏一起消失了，还有两颗手雷，路上又用掉了。巧事都落在他莫家。关键是，这段表述里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俘虏既然能带枪逃跑，难道就没有想过反噬立功？

    仅此一点，他认为就可以为死刑判决书画上句号。没有必要听他胡扯什么日本志愿军带来了大量战斗机器人的天方夜谭。

    “你说的再多也无法掩饰抗令拒援的事实。”军法官冷声说道。

    确实，这是莫王臣绕不过去的坎。9连连部受袭呼救，副班长楼云接到呼叫带领他前去救援。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执行军令。

    说到这，莫王臣陷入沉默。他不想以横亘在他前面的一块开阔地和一把狙击枪为借口，不想以仇恨遮眼，失去理智为说辞。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有任何弹性空间。

    “你们爱怎么判就怎么判吧。”想起连部牺牲的战友，念及楼班副，心里一阵凄然，内疚油然而生。

    军法官哼了声，快笔在判决书上写下结论，然后示意书记员拿过去给莫王臣签字画押。

    拿着死刑判决书笔，莫王臣的手在颤抖，“抗命擅自离队”之罪是他的生命难以承受之重。死者已矣，父母兄长会为此蒙羞，一辈子抬不起头。

    “能换个处罚方式吗？比如参加敢死队。”死，他固然害怕，可更怕背负逃兵的恶名倒毙在行刑队的枪口下。参军的初衷是为了解决经济危机下父母双失业的家庭经济困窘，是为了赚取哥哥读完研究生的费用，如果连抚恤金都拿不到，所有一切的一切都白费了。

    正值此时，一道身影风风火火闯入掩体。

    “老顾，有没自告奋勇的死士？多多益善。”

    莫王臣定睛一瞧，来者是纵队作训处主任、钱途上校。他口中称呼的老顾正是军法官。

    莫王臣习惯性起立向首长敬礼。作战处主任回礼，打量了下他，好奇问道：“犯什么事？”

    “违抗军令。”军法官的声音。

    莫王臣没理会军法官的羞辱，挺胸，抬头，雄赳赳回答：“报告首长，海军陆战队上等兵莫王臣有沙场经验，身负4条人命血债。愿意倒在冲锋路上。”这是他的唯一机会。

    钱途颌首，列兵的机灵给他留下深刻的印像。

    海军陆战队几个字引起了他的兴趣。顺手要过莫王臣手中的判决书，扫了眼，眉头渐渐紧蹙。他需要的是败坏军纪为求活命的死士，而非胆小鬼。

    “钱主任，还有这个。”陪审官递上莫王臣的陈述。

    莫王臣感激地向他点点头。

    “那是他的片面之词，鬼话连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