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怡在苏语的记忆里一直都是那个成天咋咋呼呼的女孩，他常常能坐在一班的后门，听见隔壁二班林思怡和几个男生打闹时发出的高昂笑声，那声势像是能掀开顶楼的天台，陈凯总是开玩笑和他说，夏千歌居然能和林思怡这种跳脱的像是海绵宝宝的女孩成为好闺蜜，甚至笑着询问这样夏千歌是不是就成了章鱼哥，以至于被苏语追着跑了一整条走廊。

    夏千歌和林思怡就是这样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林思怡无论对谁都热络，几分钟就能和一个陌生人变得特别熟络，彼此搭着对方的肩膀大笑，认定的朋友就是永远的，甚至为了朋友没少和人争执，可夏千歌恬静、温柔、说话的声音恰恰只能被站在她面前的人听见，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成了朋友，很长时间的朋友。

    他记得容貌俏丽的林思怡当了几年一二线的演员就退了圈子，嫁了个有钱的富商，过的生活能算是上流，可人总在变，长大了难免开始被生活逼得势利，她真真心为夏千歌好，后来便对苏语的态度很差，常常对他冷眼相对，认为他耽搁了夏千歌大好的前程，两个人凑在一起肯定要出事，不如趁早分了。

    苏语刚开始年轻气盛不懂事，为了林思怡几句挖苦，拼了命冒险也想要跳槽，可夏千歌说她不在乎，跳槽有风险，对他们这个刚起步的家来说不稳定，他才被打消了念头，一直到后来也没从原来的单位离开。

    “苏语！在这儿。”

    隔着老远，苏语就看见了一个靓丽的身影在和他招手，林思怡是艺术舞蹈生出来的，身材高挑匀称，就和她那直爽的性格一样。

    苏语迎了上去，林思怡那热情的架势像是要直接扑到他身上来，她看了看苏语身后，皱着眉，“欸？千歌还没有来吗？”

    “可能…可能晚点吧，这是你男朋友？”苏语看着和林思怡一起的男生，试探着问道。

    林思怡拉着身边男孩手臂相当热情地介绍道，“是啊是啊，他叫张恒，我们谈了三个月啦，在社团认识的。”

    张恒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戴着眼镜给人的感觉很干净，他也有些拘谨地和苏语点头示意。

    “苏语，你好。”苏语也打了声招呼。

    “喂喂喂，千歌说她快到了，可我怎么看不见她人呀。”

    林思怡左顾右看到处寻找着夏千歌的身影，不知道她会从哪里出来，模样焦急。

    “应该快来了…”

    苏语是知道从学校到车站应该从那条小路走出来的，他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夏千歌，话语却在嘴边化成了错愕的呜咽，他的声带震颤着，却仿佛发不出声，瞪大的眸子里，黑色的瞳仁不禁缩小，血液凝成了寸寸坚冰，营造出肢体僵硬的错觉。

    “看谁呢？”

    林思怡疑惑地顺着苏语呆滞的目光望过去，看清不远处那个姗姗来迟的女孩后，她顿时惊喜地大喊，向着女孩奔去，“千歌，我想死你了。”

    “你…没事儿吧？”

    张恒拍了拍苏语的肩膀，担心地看着苏语望着错愕无助的神情。

    “哦…没事儿，可能昨天没休息好吧，刚刚有点胸闷，现在好多了。”

    苏语猛然间像是回了魂，停滞的心脏重新在胸腔中砸动着，压榨着温热的血液流散至四肢百骸，等他再抬头时，女孩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望着他笑意盎然。

    “怎么？是不是被我家千歌的倾国倾城震慑的说不出话了，有没有一种全身上下都在发光的感觉！”

    作为女孩的林思怡和没有见过夏千歌的张恒惊艳了一会儿便接受了这套妆容，他们都是第一次看见女孩精心打扮的模样，看见过女孩用幽黑的眉笔将勾的深且长，修容笔把她脸部的轮廓修饰的尖削，薄细的嘴唇也被艳红色唇色染得微厚。

    略有些尖锐又成熟的妆面刚刚好起到中和的作用，中和了她原本那份娇软柔弱，营造出一种异常和谐的明艳感。

    这样的女孩是惊艳的，她仿佛成了夺目的宝石，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却让他通体冰凉甚至难以言喻，那种熟悉的视觉冲击像是无形的手掌掐住了他的脖颈，以至于空气变得粘稠，让他无法呼吸。

    太像了…和曾经那个高高在上、夺目耀眼的夏千歌，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曾经的那个夏千歌回来了，或是从来没变过，他一直挣扎在没有边际的黑暗里，精疲力尽的时候才恍然发现，他其实从没有逃出去过，一切都还是原点，沦陷于噩梦中无限轮回的莫比如斯环。

    “嗯嗯，好看。”苏语咽下沉积的唾液，喉结上下滚动着，他笑了笑，“我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呢。”

    男孩笑的牵强，以至于让有心之人轻易地能够看出漏洞。

    “谢谢，我还担心你们不喜欢呢。”

    夏千歌微笑着，微微歪了歪脑袋，明媚灿烂的让人觉着有些挪不开眼。

    “嗯…那我们出发吧，不然人等会就多起来了。”

    苏语把视线从夏千歌身上挪开，他笑着将话题转移，指着快要到站的公交，吸引了林思怡他们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