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围城，让襄国城内靠近城墙的所有民房都被拆掉，也让曾经六七十万人口的大城十屋九空。

    黄土废墟中，两个曾经对面不相识的“仇人”一聊就是一个上午。

    直到晌午的太阳正正照在两人头他们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好了，高力。该办的事也办完了，该聊的天也聊嗨了。虽然我觉得咱俩还挺投缘，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就此别过！我呢，山野村夫一个，没什么宏图大志。你帮我谢谢冉大将军的厚爱，告诉他我就不回去了！”

    “那怎么行。你走了，我还怎么回去？”

    “我走不走，关你回不回得去什么事儿啊？”

    苏和要走的话刚一出口，高力立刻就不干了。他一把抓住苏和肩上正在打盹儿的小鸟，然后恐吓道：“当然有关系啦！大将军派我来保护你，结果你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了，那大将军不得砍了我的头啊？”

    “再说现在咱们干掉了皇帝老儿，城里肯定在戒严，你想出去也没那么容易。不如明天跟我去找三焦俞，从他那儿弄张出城的路引，省得咱们还得大费周章！”

    “行行行，我都听你的，你把我的鸟还给我。”

    高力哈哈一笑，将受了惊的小黄毛还给苏和，还不忘调侃他道：“你要是喜欢养这些玩意儿，等回了邺城，我给你淘两只鹰。那可比你这破杂毛强多了！”

    “你懂个屁！我这鸟可比鹰强多了。看你长的五大三粗，没想到你这家伙的心眼还不少。以后再打我这鸟的主意，小心你的手！”

    高力说的有理，此时和今后一段时间内，城门处的检查肯定是倍加细致。他们今天侥幸遇到了高力的旧交蒙混过关，明天就不一定了。何况还有那个反水的内应在，危险性就更大了。

    两人就在废墟里躲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们天不亮就向皇城所在的城北而来。

    大道两人当然不敢走，只能捡一些人少的背街小巷而行。进入城区后，苏和期待的林立店铺还是没有出现。道路两旁除了高低不一颜色各异的墙外，还有令人掩鼻的酸臭味。

    原来道路两侧都挖着深浅不同的排污渠。两人进城时，正赶上居民起床。不时有人出来，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倒入其中，最后汇聚到河流里一起排走。

    地势平缓的地方，沟中的垃圾久久不能排出，只能靠太阳烘烤来实现降解。那酸爽的味道，是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

    奇怪的是，居住在这里的居民并不以为然，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城市的味道。

    穿过底层市民居住的民坊，街道更宽敞了许多。有些地方，街道两边还会种上树木。

    此时，虽然仍有城卫在街上巡查，但明显要比昨日少了许多。这让苏和不由感叹古时死个皇帝的保鲜期也太短了吧！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专挑些偏僻人少的街道。这种街巷笔直悠长，短的也得有一两公里的长度。

    两人在一条巷里行到一半时，忽然间街巷两头涌来大批衣着华贵的孩子，一看便知是达官贵人的子弟。

    两帮孩子，一群明显是胡人血统，另一群又是明显的晋人子弟。不一会儿，两伙人就冲到巷子中间，大打出手。毫不在意一身城卫装扮的高力。

    两人被卷进孩子们的战斗中，进退不得。正寻思着是不是该吓唬一下这些熊孩子的时候。体力有限的孩子们终于暂停了打斗。

    一个脸上挨了两拳的晋人孩子，指着对面同样乌眼青的胡人孩子破口大骂：“刘贵，你个混蛋！借我的小马，为什么不还？”

    “还你个屁！我阿爸说了，你们晋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把马还给你们，你们迟早还会造反！”

    “放屁！你要是再不还我，我就让我爸把你爸抓起来！”

    “你还以为你爸还是廷尉吗？告诉你吧，你爸现在正给我爸养马呢！”

    胡人孩子们哈哈大笑，两伙人话不投机又打在了一处。好不容易从战场上逃出来，两人互望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怪不得人家不把你放在眼里，原来都是官二代，谁鸟你个大头兵！”

    “哼！一群羊羔子。老子像他们那么大的时候，一个人打他们一群。看看那帮怂货，怪不得被……”

    “被什么？被晋人欺负？我说高力，我还以为你是个例外，原来你这脑子里也装着不少种族歧视的思想！”

    “没没，我可跟他们不一样，我只信奉强者为尊。”

    见被苏和揪住了小辫子，高力顿时脸涨了个通红，尽力辩解道。

    “种族主义就是种族主义，没什么可丢人的。只要不信奉种族灭绝就行了！”

    苏和笑着拍拍高力的大肩膀，异常满足的继续说道：“我也是个种族主义者，但我的眼睛是睁着的。明白吗？”

    两人一路说笑，很快来到皇城脚下的御道上。在那里显眼的位置竖起了几十根木桩，上面吊满了尸体。远远的，苏和与高力就看到六具熟悉的衣服。

    “苏和，你看。是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