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竹寺，据说是这座天下排名第二的寺庙。

    排在第一的，是那传说之中有着“八百罗汉”的金刚寺。

    李德臣可不信什么八百罗汉，他大唐王朝幅员万里，也没见哪座寺庙能出八百个金身境武夫的。

    这一日，苦竹寺外来了一辆极奢华的马车。车身巨大，需要三匹高头大马才拉得动。光是车夫，就有两名，皆是身强力壮的年轻汉子。

    车厢内，一个少年郎白衣披发，左右两侧的怀中各搂着一位美人，春风得意。

    少年走下车，抬头看了眼悬停在正上方的一轮大日，神色逐渐黯然。

    李德臣喃喃道：“炼气士修行到至高处，当真搬得动日月星辰？那位神教天官说，这里的日月皆是幻象。可为何这股炙热，却始终挥之不去？”

    天人无应答，李德臣也就收回了目光，变得有些意兴索然起来。

    他从小跟随父亲的脚步拼命练拳，想在武道一途上登峰造极。可这半年以来的所见所闻，逐渐让他明白，这武夫之路，也许是条断头路。

    究竟何种修为的武夫，能让一座天下的老百姓视之为苍天在上？

    李德臣想不出来，所以心中烦闷。

    “公子在琢磨些什么呢？天气热，还是早些进庙吧。”

    耳畔传来女子柔柔糯糯的声音，有些像江南的吴侬软语。李德臣回头看她，女子身上只有一件极薄的纱衣，若隐若现的妙曼身姿，在烈日下显得越发白皙了。

    随后走来的还有另一名黑衣女子，瓜子脸，大眼睛，束发佩剑，像是个江湖人。

    黑衣女子说话，便有些清冷了。

    只见她瞥了眼神色轻佻的李德臣，冷哼道：“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登徒子，还能想什么？指望他进这苦竹寺烧香拜佛？岳棋杉，你的脑子里是不是只有男人？”

    纱衣女子闻言，扭着腰身道：“洪姑娘反正是横竖看我不顺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这女人之间啊，最怕妒忌。妒忌，可是会让人面目全非的呦。”

    “哼，水性杨花的贱婢！”黑衣女子扭过脸不再说话。

    李德臣笑着看二人吵完架，上前搂住纱衣女子的柳腰，双手变得很不老实。岳棋杉则配合着少年扭来扭去，时不时还发出娇嫩的喘息声，听得那洪姓女子皱紧了眉头。

    李德臣玩过片刻，突然盯着苦竹寺的大门道：“佛说四大皆空，认为世间一切皆为虚幻。如你二人眼中所见，这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如那梦幻泡影，转瞬即逝。洪姑娘，你觉得，我李德臣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什么意思？”黑衣女子眉头紧锁，显然不明白李德臣的话。

    少年也不管她，又抬头望天道：“既是梦幻泡影，那这世间的一切，再光怪陆离也是应该的。洪姑娘不妨大胆些放开了想，这天上会不会有另一个人间？那个人间之上，又有没有更大的人间呢？”

    李德臣的话，让两个女子同时陷入了沉默。明明是胡言乱语，可那少年的神情，又仿佛像是在说，这苍天之上，别有天。

    斟酌许久，那岳棋杉才大着胆子讨好道：“我们公子便是谪仙人，这天外有天，自然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洪姑娘不明白，那是她脑子笨。奴家可就不一样了，对我们公子啊，那是死心塌地的呢。”

    “哈哈哈哈，谪仙人？还是我们岳姑娘聪明。”李德臣哈哈大笑。

    咯吱。

    这时候，苦竹寺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李德臣望眼过去，只见一个僧衣褴褛的小沙弥走了出来。

    小沙弥面黄肌瘦，两眼微睁，声音嘶哑道：“方丈大师问三位施主，可是来要东西的。”

    岳棋杉闻言，却是骂道：“你这小和尚也太没眼力了，如我家公子这般人，能上你这破庙里讨要东西？去去去，别坏了我家公子雅兴。”

    小沙弥听而不闻，旋即闭上眼睛，也不动，也无话说。

    李德臣推开岳棋杉，朝庙门走去。十步后，站定不动，朝那小沙弥怪笑道：“借一样东西，杀一个人。”

    小沙弥这才重新睁眼，反问道：“杀一个不在这方天地之人？”

    “哈哈哈哈……”苦竹寺外，少年放肆狂笑。

    东土大唐，渝州，武隆县，大山深处。

    一支庞大的队伍，在进入一片广袤的竹林中，突然便停下了。

    为首者，是个年仅九岁大的孩子。头戴远游冠，腰缠天子剑，一袭红衣绣有蛟龙逐日图，足见身份之尊贵。

    此人，正是大唐太子，李承乾。

    在其身后，绵延数里长的队伍，除了十几名太监、宫女以外，皆是东宫禁卫，多达五千人。

    太子不乘鹤驾，骑的是一匹红棕色的高头大马。举手投足间，自带皇家威严。

    “尚书大人，这里便是苗疆最大的寨子？可为何不见一座房屋，更不见一人呢？”

    李承乾望向身旁的中年男子道。

    李靖闻言，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朝太子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