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道长，看啥呢？”

    许文才顺着李清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间名为“鹊德堂”的铺子，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看进出之人手上提着的货品，锅碗瓢盆、糖茶烟酒，什么都有，显然是间卖杂货的。

    李清凝神看了片刻，回头朝书生道：“那字，是不是叫阙？”

    “缺？”书生微微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起来：“缺德堂？哪个做买卖的会给自家铺子取这缺心眼的名儿？道长啊，天底下的生意人可都精着呢。”

    李清皱了皱眉，依旧盯着那块牌匾道：“不叫阙，那叫啥？”

    “叫鹊，喜鹊的鹊。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这俩字，还真有些不吉利。”书生怪笑道。

    李清闻言，没再说话，抬脚便往铺子里钻。书生先是一愣，随即便兴奋地搓了搓手。

    向来抠门的道长，居然主动逛铺子，准是被繁华的长安城迷了心智。

    毕竟道长身上可揣着一枚老大的金锭呢，弄不好，能把半间铺子给买下来。

    此时的许文才，昂首阔步，那叫一个豪横。

    凡是擦肩而过的年轻姑娘，都要被他多看两眼。

    从外边看，这“鹊德堂”并不大。然而进了门，却是别有洞天。穿过狭长的过道，里头有间大厅，估摸着有百步见方。一个个货架，刷了金漆，比人还高。

    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货物，甚至许多东西，还是李清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比如一颗疑似用玛瑙石做成的珠子，居然有八个面，而且每一个面上都刻着奇怪的符号。既不是大唐的文字，也不在佛道两家之列。

    李清曾跟着吕先生做过几个月的杂货铺伙计，对于五湖四海的货物，也算了解。不过到了这里，依旧有些眼花缭乱。

    正如书生感慨的，长安不愧为长安。

    不过此时的李清自然不是真要进来买什么东西，而是想弄清楚，这家名为“鹊德堂”的铺子，跟李天香口中的那位财神爷“阙德”，究竟有没有关系。

    最好是有，否则在长安城内举目无亲，想办任何事都难。

    “道长，你快看，这可是极品砚台啊。刚刚那伙计说，这方砚台来自我大唐西南边陲，一个叫龙壁山的地方，且是经由名家之手打磨而成。瞧瞧这质地，再瞧瞧这成色，我要用它来研磨，写出来的字，不得吓死主考官啊。”

    书生突然拿着一方砚台找到李清，扯着袖子不放。看那眉飞色舞的表情，摆明了是想花银子买下来。

    李清虽说不怎么会写字，但在黄粱镇时，也卖出过不少砚台，东西好坏还是能看出来的。

    书生手里拿着的，的确是上等货。是不是极品不好说，但下墨应当很快。对于科考而言，自然能节省不少工夫。

    而且文房四宝，本就是读书人的心头好。

    “砚者研也，可研墨使和濡也。”

    一方好砚，即可传世，亦可彰显文人墨客的独特气质。

    砚台的背面刻有一片竹林，有配文曰：“闲看门中月，思耕心上田”。不是什么高深的大道理，连李清都看得懂，所以觉得很好。

    “的确不错了，只是……文才啊，你的私房钱，够不够把它买下来？丑话先说在前头，想从我这要银子，不如提个竹篮去打水。”

    书生一听这话，立马苦着脸道：“道长，咱可是亲兄弟啊，说这话，简直丧良心。咱老许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九死一生，今儿个终于到了长安。眼看着就要开春科考了，就冲咱这一肚子的学问，不该要块好砚傍身？再冲咱这长相，一看就非富即贵。用砚太寒碜，岂不让人笑话？咱老许丢脸没事，可道长的脸面，千金之重啊，岂能让人看轻了？”ＷwＷ.ΧＬwＥй.coΜ

    “怎么着，你这是赖上我了？”

    李清冷笑连连。

    就冲许文才这张嘴，他也不能掏一个铜子儿出来。

    书生见卖惨没用，耍赖更是随时有可能挨揍，于是眼珠子一转，又嘿嘿怪笑了起来。

    “正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剑壮英雄。道长若是送我这块砚，等咱老许中了状元，必有厚报。这叫啥？这就叫稳赚不赔的买卖，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喽。”

    “说的不错，文才，买砚这事咱先放放。不如送你个夜壶吧，用得着。”

    “夜壶？什么用？这长安城内不到处都是茅厕吗？”

    书生嗤之以鼻。

    李清却是正色道：“抱个夜壶回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想办法把脑袋钻进去。好好琢磨琢磨，自己的脸为啥那么大。”

    少年说罢，双手背负，扬长而去。

    “道长，你……”

    书生面如死灰，正要追上去再说几句公道话。这时，手头一轻，砚台突然被人给夺走了。

    回身看，一个穿白袍，腰悬玉坠的贵公子，正饶有兴致的盯着砚台背面的刻字。

    那人个头很高，面白如玉，气质出众，显然来历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