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寒正自得欣赏自己的杰作，招呼工匠收集熬制出的硝石，称重计算一下出硝率时，一旁的赵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哥哥，这锅中熬制出的，当真是硝石？”

    林小寒愣了下，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硝土里熬制出的不是硝石那是什么？

    赵祯见他不解，只能再次问道：“哥哥，这熬制出的硝石，似乎与硝石矿中出产的硝石不同啊。”

    林小寒这才恍然大悟。

    宋初尚未出现炼制硝石的方法，如今的硝石皆是硝石矿中开采出来的天然硝石。

    天然硝石都是不规则的白色结晶体，因为是天然形成，形状或是块状或是片状，而且没有经过提纯，其中还蕴含各种杂质，色泽略显暗淡。

    这与土法炼硝炼出来的颗粒状硝石自然完全不同。

    土法练硝经过提纯，产出的硝石纯度远高于天然硝石，结晶体晶莹剔透，在林小寒看来品质极佳。

    但对于赵祯等人而言，就很难接受这些炼制出的东西是他们认知中的硝石。

    就连亲手熬制出硝石的工匠，以及匠营的指挥使、都头等人，也是满脸的狐疑，不确定他们炼出的究竟是何物。

    林小寒哈哈一笑，抓起一把硝石递到赵祯面前：“六郎，是不是硝石，你一试便知。如何鉴别硝石，你应该懂吧？”

    赵祯点点头：“古法有云，取硝石一片置于火炭上，有紫烟出，乃有灰者为上。”

    小皇帝说的，是隋朝的《孔氏解散方》中的记载，一直以来，都是用这种火烧的方法来辨识硝石。

    这种鉴定方式其实也很科学，因为硝石就是硝酸钾，灼烧后产生紫色火焰，是钾的焰色反应。

    纯度越高，紫焰越明显。

    林小寒笑嘻嘻的点点头，立即命工匠取来火炭，抓起一小把炼制出的硝石，撒在了火炭上。

    赵祯与石坚、匠营的指挥使、都头、工匠全都目不转睛的看了过去。

    很快，众人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火炭上，被灼烧的硝石腾起了紫青色的火焰，那火焰的颜色，竟是那般纯正。

    匠营的指挥使失声道：“好纯的紫焰！硝石！这当真是硝石！而且还是最上品的硝石！”

    一众工匠也都死死盯着火炭上跳动的紫焰，连呼吸声都变得急促起来。

    天然硝石，因为其中含有纳芒硝和盐分等杂质，灼烧时的紫焰远没有土法炼硝产出的硝石纯正。如此上品的硝石，是众人闻所未闻的，也就由不得他们这般惊讶了。

    这一幕对于匠营的众人而言，无疑于神迹般的存在。

    赵祯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林小寒手臂，激动的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官家形象了，大声叫嚷起来：“哥哥，当真是硝石！是硝石！还是最上品的硝石！”

    亲眼见证了硝石从无用的厕土中被炼制出的全过程，小皇帝已经脑补出了，一个月后用一千石最上品的硝石，在承明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丁谓等人脸的场景了。

    还有那些该死的赌坊，届时一个个都给朕跪下唱征服！

    若非当着一众工匠的面，赵祯都差点抱着林小寒高呼万岁了。

    对于赵祯和众人这等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林小寒也很是满意，不枉费他这番折腾了。

    等众人终于兴奋劲过了，林小寒才招呼工匠将硝石称重，计算出硝率。

    最终结果也很令人满意。

    一麻袋厕土重约两石，最终熬制出了一斤四量的硝石，平均每石厕土出硝宋制十两。

    若是能够维持这样的出硝率，千石硝石指日可待。

    学会了林小寒传授的土法炼硝工艺后，匠营的指挥使立即开始安排麾下五百名工匠开始炼硝。

    林小寒四处巡视一圈，指出一些问题后，便准备拉着赵祯开溜了。

    没办法，土法炼硝实在是气味难闻。

    上百口大锅排开熬制硝水，那气味简直就是毒气室一般的存在。

    土硝粉尘可是危险玩意。

    高浓度吸入后，轻则头痛、头晕、呕吐，重则休克、昏迷、全身抽搐，甚至危及生命。

    林小寒可不想因为练硝，把自己小命给丢了。

    至于匠营的工匠，林小寒就没办法了。

    如今可没有护目镜、防护服以及工业口罩等防护用具，林小寒即便想维护工匠们的身体健康，却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口罩等物，可不是随便找块布裁剪成口罩的形状，就能起到防护作用。

    他只能吩咐指挥使让工匠们在制硝时，全部用湿麻布遮住口鼻，尽量避免吸入土硝粉尘，起到替代口罩的用途。

    另外硝石可是危险品，易燃易爆，林小寒也再三叮嘱匠营指挥使，要将熬制出的硝石远离火源，小心重物撞击。

    林小寒的叮嘱，匠营指挥使自然不敢忤逆，赶紧一一记下，便吩咐属下都头、队头叮嘱工匠们一切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