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到昨天易婉月堵轿的市肆，没见到人。又跑了卖艺者比较集中的几个露天场子，都没有耍猴的。一时间犯起难来，天津地界儿宽，这耍猴的都是打一枪换个地方，盲人骑瞎马，上哪儿找去？　　邱持贵瞥他模样儿不招人待见，不耐烦说：“去去去，没你的事儿。”　　邱持贵忽然记起这小子好像是张蛤蟆，成天儿在街头晃荡，吃的就是包打听的饭，没准他真知道。　　张蛤蟆横他一眼：“别这么叫，我可不爱听。”　　“瞧你问的，耍猴的多着呢，我知道哪个耍猴的。”张蛤蟆倒不耐烦。　　“给钱吧，我不会白告诉你。”张蛤蟆把手伸出来。　　张蛤蟆斜一眼：“不够塞牙缝的。”　　“二十个铜板，少了我不会说。”　　张蛤蟆接在手里掂了掂，说：“八成是要坐船走，快追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只差十来丈就到跟前了，耍猴人忽然扭转身子，挪步向河边走去。邱持贵紧走两步，耍猴人像知道有人在后边追他似的，健步如飞登上了一条旧船。　　于是身子一闪，躲到人丛中窥视耍猴人的动静。　　没多大一会儿船开了，渐行渐远，消失在视野之外。　　秦矗听了疑惑不定，沉吟说：“你确定他走了？没看错人吧？”　　秦矗松了一口气，哼出一丝自以为是的笑容，说：“原来是死诸葛想吓生仲达，玩虚招子。走了好啊，走了咱们就省心了。该死的死了，该走的走了，咱们该干嘛干嘛！”　　王嫂守寡多年，虽已人到中年，却是风韵犹存。俏脸蛮腰，**，身段儿百里挑一。　　王嫂搬凳让座，再三致谢，还称赞他不拿大，为人和善。　　王嫂这才意识到他在打自己的主意，感觉就像一脚不慎踏进了臭水沟，恶心得不行。但她知道这也是一个惹不起的主儿，不敢跟他红脸；而且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如今自己也没了出入自由，如果求他帮忙去娘家探个信儿啥的，倒是找不到更方便的人了。有事的时候跟他搭话，没事的时候避着点儿，在太太抬眼皮底下谅他不敢胡来。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拿些没要没紧的话搪塞了一番，便委婉催他离开：“邱爷您忙您的，往后少不了要劳烦邱爷，这会儿我得去伺候太太了。”　　王嫂怕他杀回马枪，赶紧到易婉月房里来。　　过了一旬，王嫂思母心切，自己没法抽身，无奈求邱持贵代为往娘家跑一趟，并把易宛月给她买阿胶的银子包好带去。　　邱持贵口里说“不吃了”，屁股却沉着不走。未时时分饭菜才上桌。王嫂的胞弟殷勤劝酒，邱持贵贪着杯中物，午饭吃成了晚饭，直到太阳下山，吃了个半醉，才起身话别。　　王嫂隔窗望见，晓得他喝高了，怕他闯进房里来，赶紧走到院子坪里迎他。　　王嫂吓得簌簌发抖，挣他不脱，心里犯急，却又怕别人瞅见出丑，不敢呼喊。　　禽兽勾当就要得逞，冷不丁头发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把，一愣神，肩头上骑着一个毛茸茸的活物，顿时一肚子马尿化成了冷汗，心惊肉跳也顾不上王嫂了，把那活物甩开正要逃，一个大汉挡住他，一柄短刀透着寒光直逼眼前。借着夜色透出的微亮，认出是耍猴人，吓得骨软筋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告说：“兄弟，有话好说。”　　这一出前前后后都被曾皋窥在眼里，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替王嫂解围，就在这时耍猴人领着老猴儿越墙而入，吃一惊不小，猜他一定有来由，竟不声张默默等着事情的发展。　　一语未了，十来支火把呼啸而出，将耍猴人团团围住。　　耍猴人冷笑嚷道：“这是火药，谁敢过来，我就让这儿变成火海！”　　曾皋喊一声“别让这贼跑了”，便进屋去告诉秦矗。　　原来耍猴人那天傍晚拦截易宛月被两个轿夫惊退，并未走远，在墙后潜蛰片时，等他们离开，便跟梢到主鳳茶樓。因摸不清秦矗底细，不敢贸然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