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矬货，听两句好的就飘上天了，捧两下就恨不能飞呢。让他几回，真当咱是泥捏的不成。”夏拔山不吝嘲笑张知府的身高：“她闺女敢找我闺女麻烦，我还不找她爹去？”　　“这不是没欺负着嘛。”夏小冬微笑道：“真闹起来倒好像咱家小气。”　　月白短袄，宝蓝色的百褶裙，一看就是新的，身后连丫鬟都没带。漆黑的双眸回看过来，带着一丝清冷。　　夏小冬微微垂下眼帘，感到那么点儿心虚。　　真够直接的。　　“不，我不愿意。”再加上明确的意见。现在可不是羞涩的时候。　　夏拔山并没有到知府大人府上去问罪或是赔礼，而事情正如夏小冬所言，知道的人太多了，不可能就此结束。　　“听说她被罚了，要抄闺训呢。”秦真真第一个过来报信：“据说要抄一百遍才能出屋子。”　　秦真真将目光像另外一位姑娘看去，看来消息从那边来的。　　如今张家也只能咬死是丫鬟乱说了。　　关于盈袖的消息确实是真的，很快便有更加详实的说法出来，连从哪个角门将人送出去都一清二楚。　　“姐，”玉容有些闷闷的样子，找了个空子跟夏小冬说话：“咱们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其实……盈袖就说了几句尖酸的话，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挨打又给卖了，好像……挺惨呢。”　　“当然不是我了，是张伯伯家。”玉容嘟着嘴：“可要不是咱们，盈袖也不会被处置吧？”　　玉容垂着头闷了一会儿，犹豫道：“要不，我再打听打听，看看找的哪个牙婆子卖她？回头塞点儿银子，帮她找个好人家，别卖到……不好的地方去。”　　这个妹妹心不坏。　　“啊？”玉容有些吃惊：“会这么快么？我看咱家要买个人，都要看好几回，还要试用几天才能定下来，很麻烦呢。盈袖又被打伤了，总要伤好了才有人要罢。”　　“当丫鬟也有丫鬟的本分。可以老实干活只拿月钱，可以管人管账多管事儿，也可以想方设法往上爬，路子多着呢。”　　玉容明白，姐姐的意思是，既然盈袖自个儿愿意走这样的路子，那落得如今的情形只能说是自食其果，何况动手的还是张家。　　“让谁给姑娘做贴身丫鬟，这不都是家里管事儿的主母指定的么？”玉容一边问，一边偷看了夏小冬一眼。　　我不清楚？难道你这从小在道观里的反而清楚？玉容总算没将这话问出来。　　“……”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找人将她买了去，或是直接送到别处养起来，甚至直接嫁掉都成，反正只要让牙婆子说卖了就行了。”夏小冬微笑道：“这里头的道理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想想吧。”　　张文娟不是蠢货，张知府能做到知府这个位置，也不见得是傻瓜。对盈袖又打又卖，那是做给外边看的姿态。对内，却不能寒了人心——当枪使落成凄惨下场，谁还敢出头去当枪？没了枪，光杆知府或者知府小姐的日子会好过？　　夏小冬并没有心理负担，但见到玉容的模样，却略略有些担心。自家妹妹尚且如此想，那么，别人呢？　　正常情况下，一句话传十遍，早已走样得离谱，更何况有人有心传播消息。当日夏小冬虽然抢占了制高点，但事情传来传去，变得面目全非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