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教养嬷嬷，纪嬷嬷经常会将其他闺秀的事迹拿出来点评，何者为上佳，何者为败笔，借鉴得失，方可长进。　　“虽然常有人说，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可这世上，撑死的不在少数。”纪嬷嬷闲闲说道。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伸出手来，拿了就缩回去，绝不伸得太长，也不会抓着不放，这知足常乐的本事，可真难得呢。”纪嬷嬷说着微微叹了口气。　　陆云芝睁大眼睛凝神听着，缓缓点头道：“嬷嬷的意思，小冬妹妹这甩手掌柜的是来真的，她真的只要银子。”　　陆云芝一边听着，一边将纪嬷嬷拆下来的首饰逐一放入妆奁，顺手取了一枚长柄檀木梳子出来，将左鬓的头发理顺。　　陆家乃是四世同堂，陆云芝上面还有三代长辈，如今内宅管家的是大表嫂，但外头生意，又分做好些路数，掌在各房手中。　　这边陆云芝和纪嬷嬷就未来细细筹划，那边夏小冬也没闲着。她去了找自家老爹夏拔山。　　毕竟夏拔山并非亲爹不是？说不定什么时候露馅了，连便宜爹都不是了。何况女孩子出嫁了，娘家爹也就没有未嫁之时那么方便了。　　对于肃州石的出处，夏小冬解释说，是在咸宜观偶然找到了一本古旧书册，上面主要写的是道家丹药的炼制，顺带还提到了封固丹炉所用的特殊材料。这种特殊材料，就是后来的肃州石了。　　夏拔山对此并没有质疑——他对那些延年益寿的丹药更有兴趣些。　　既然用了老爹的路子，当然要有个交待。　　夏拔山的神色有点儿复杂，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用了多少银子？”　　“都是陆云芝给的，买肃州石用的？”　　“你倒是舍得。”　　“……”夏拔山半天没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他说了，肃州石是我闺女的！咱这当爹的不掺合。”夏拔山的笑声愈发响了几分：“他那个模样啊，简直就像是吃了……，呃……，就像吃撑了一样。吭吭呲呲好半天才说，什么这等军国大事，该由家中男子主事。屁话！我才懒得理他，跟他说了，赶紧的，将粮仓开了，别娘们儿似的磨蹭。然后再说别的！”　　“我打算把肃州石的配方直接卖掉。”夏小冬表明了意见。　　“要不……让他们去抢？谁给的银子多就归谁？”夏小冬眸中透出狡黠来。　　“……”　　父女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阿爽歪在外间睡着了，本来拿在手上的丝帕滑落在身前的水盆里，大概一直在等着姑娘回来，好服侍梳洗就寝。　　房门是关着的，但并没有关紧。　　屋里没有点灯，窗外也没有月亮。　　屋里有两个人。　　床头的帐子微动，从后头转出来一个人来。　　这人不管是打算偷香窃玉还是为非作歹，好像胆子都不大嘛。　　夏小冬闪着了火折，小小的火苗为她的脸映上了暖暖的桔色光芒，一侧的脸颊光亮些，却在另一侧投下淡淡的鼻翼阴影，长而翘的睫毛之下，两只幽深黑亮的眸子之中，同样有两点火苗闪动。　　夏小冬用火折点燃了桌上的琉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