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房娲儿和张子房来到长安城中快一年了。

    眼看到过年的时候，赵氏医馆连同着京城中，所有的白衣门众都欢喜得厉害。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只是在入白衣门时，见过门主的身影，他们多伪装成赵氏医馆平日救助过的百姓，来给赵氏医馆送礼。

    礼品盒子都是有夹层的，若是以正常的方式打开来看，不过是些生鲜水果，坚果果干，米面这一类日常置办的年货，可是打开夹层，里面多藏着他们从长安城中搜罗来的各府官员年货和礼品的单子，这些东西放在平时倒也无用，只是许多礼品都是价格不菲的金银玉器，且未又在他们的俸禄能承担的范围之外，若是皇帝想要扳倒谁，这些礼品单子便是巨额财产来路不明，官员私相授受的证据。

    这些手段都是从诸窦、许昌、庄青翟那处学来的。一年前他们使用同样的方法，扳倒了刘彻的改革大将，房娲儿自然可以收罗这些消息，等太皇太后一倒，将这些人一个个全清除在外，将刘彻和房娲儿看中的人才扶上高位。

    话说回来，在年结下，皇帝依然不管不顾朝中官员的调动审核情况，太皇太后既然选择独揽大权，自然是不得空闲的。太皇太后繁忙，但是身子骨依然有房娲儿的丹药养着，没有大碍。房娲儿和张子房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回白衣山过年，这长期不在白衣山，怕内部生事端。

    这一次回去不算是过年，而是去清理门户。

    许多年纪大了姑娘，又是低阶的侍女，或高阶但没有近过奶奶和张子房的身的人，倒是可以在年后，领了赏赐拿到一份清白的户籍记录，下山去过安生太平的日子，湖心小筑的书生们，若是不想继续在白衣待着，也可退出白衣门。他们学了这么多的史书典籍，若是不能报效国家，恐怕心中郁郁。白衣门的规矩是白衣门徒不得为官，可是若退出白衣门，白衣门便再不会用那些框框条条去约束他们。

    房娲儿在回去的路上，和张子房说过即使自己帮了皇帝完成心愿，她亦是不能活着离开长安的。

    皇帝不可能让一个能扳动他的天下的人，脱离皇帝的股掌而存活。房娲儿想要一点一点缩小白衣门是势力，以示弱的方法而求得皇帝心安。最终，她是必死的，但她还是不忍心皇帝株连白衣门上下的上百人。

    房娲儿回来，路过山脚下的树林，见灰衣衫的兜铃都长大了好些，也许是由于整日与蛇待在一块儿，眼神中都透出一股子渗人的妩媚姿态。山上的孩子们都长大了不少，门主一年不在这，白衣门上下还是如原来那般其乐融融。她养的花草，鸟兽都没有一只不在了的。

    可房娲儿回来的第一晚，选择自己去查夜，以便于看看她不在的时日里，孩子们都再做些什么。

    事实是，代理门主白芷，根本管不住一些心思野的孩子。

    山下湖心小筑的书生们，常常与青衫灰衫两阶的侍女来往。久而久之，便生了私情。房娲儿撞见时，人家还在房间中光溜溜的裹在一块儿。房娲儿也没有动怒，只是他们这么做违反了门规，必须下山。

    她倒也真地不生气，她是知道，他们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发生这些事，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

    还有就是，此次回来发现有人拉帮结派，夜里偷偷赌钱的也不在少数。三日之后，房娲儿将犯了过错的人全赶出白衣山，只主动离开白衣门和是犯了错离开的人，待遇是不同的。

    主动离开白衣门又没有过错的，门主会给他们安排好一个户籍，置办田地。而犯了错离开的，门主是不会给她们安排一个清清白白的档案，她们出去之后没有户籍，算是流人。最可怕的是，犯了错离开白衣门的人，要跳下万毒台，受到毒蛇钻心之痛，万毒台有西南之地请来的巫师，便会用蛇蛊给他们起誓，在外若是说起白衣门中的事，体中的蛇毒便会发作致死。

    这样一来，门主的人走了一半，一些是犯了错了，一些是看见蛇蛊之刑恐惧想走的。可走的都是那些青衫，和灰衫侍女，高阶侍女都是房娲儿自己养大的，一些人是父母也在白衣门做事，世代为白衣门徒。张子房的湖心小筑，现在留下的不过寥寥几位，地方倒是清静多了。

    这人少了，过年的气氛虽不如之前那般热闹，可每个留在山里的门徒今年都能领到双份的钱财，两套新衣裳。人人都在欢喜的时刻，张子房却发现房娲儿不见了。今日房娲儿穿着一身玄色，绣着仙鹤图案的衣衫。吃了几口酒菜便回了房间，任孩子们在一块儿唱歌跳舞，她也无心再看，她回房是想去陪一陪那个人，也只有她的房间可以通往那个人的墓室。

    她的房间对于他的墓室而言，不过是一个门罢了，他活着的时候，她给他做护卫，仗剑护他周全，他死了，房娲儿也为他守着墓室的门。画地为牢，活在墓里。

    白衣门不过就是一个墓，活死人墓。

    房娲儿进屋之后，将门从内部锁好，打开墓门，先不忙着进去，须得让空气先进入，以防晕倒昏厥在墓室里。

    壁柜上有一柄灯，由十来颗鸡蛋大的夜明珠制成，进入墓室不能使用明火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