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汐只看着陆之言道：“且带我们直接去看看江源，那狱中情形，待郑大人和刑部来人再行探查。”　　“我倒是不知，侯爷可知道？”　　玄汐唇边露出几分嘲讽，却不知为何将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一时又是沉默。　　“是。”陆之言闻得苏岚所言也微微一愣，只缓缓低了头道。　　西跨院外十步便驻守着甲士，深蓝色衣衫外黑甲泛着冷冷波光，头盔上簪红色缨，手中长剑上玄鸟纹色如鲜血。　　苏岚虽是依旧神色冷肃，眸子里却实实在在地带着笑，道：“起来。”　　“多谢玄大人。”苏岚尚未开口，宋凡便笑嘻嘻地上前一步，对着玄汐一抱拳，“只是，麾下将士没那么金贵。想是去年此时，羽林郎还在和周人鏖战，此刻已是安稳时光了。”　　“披上这甲衣，便是雄风烈马，世家子，也无不同。”苏岚淡淡一笑，当先跨进了西跨院，“若说真有不同，便是我麾下无论将士皆铁骨铮铮，便只为了羽林郎三个字，也须得如此。”　　“这徽记，我已不是第一次瞧见了，这毒更是见血封喉。”苏岚看过之后道，“陆大人，这事看起来越发复杂了，着人请郑大人吧。”　　屋子里点了烛火，映照庭院里漆黑之中雪粒泛起的荧光，倒也明亮许多。屋子不大，收拾的却也整洁，炭盆里竟也用了银丝碳，暖暖气流熏着屋中的血腥气，却是一派惨淡。　　江源闭目躺于床上，脸色苍白，显的颇为虚弱。苏岚落座后，他却睁了眼，见来人是苏岚，一惊之后竟还笑出声来。苏岚却也只是笑着说：“江大人犹未改这行伍习气。”　　“劳大人挂心，一切都好。”苏岚笑着说，“只大人，与我别后，似是更糟糕了些。”　　“大人既然这样说，岚也就放心了。”苏岚竟也是一笑，又对陆之言说，“此前是我疏忽，江大人便就在这住下吧，此处虽是简陋了些，倒也干净，倒也不损身份。”　　“今儿可认出那刺客的身份？”苏岚继续说着，“到了这时候，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便是知道了也没用，何况是真的不知道。”江源收了目光，垂下头道。　　江源猛地抬头看向苏岚，浑浊的目光，却是亮如火炬，缓缓地道：“侯爷就真的有自信能笑到最后。”　　这时有小吏来报，说郑铎郑尚书已经在来的路上，即刻便至，神策军也已接管此处防务，玄汐适时开口道：“既是郑大人来了，我与苏侯也不好耽搁。”　　江源却也只是沉默不语，看着苏岚和玄汐缓缓踏过门槛，手心留下一片血印，眼里一片苍凉与不甘。　　步出江源房门的时候，陆之言已引着郑铎入内，郑铎少有的摆了副严肃脸孔，但见苏岚躬身行礼时，还是和煦一笑，道：“雪落长街，回家时务必缓行珍重。”　　离了京兆尹衙门，四更的梆子已敲了三次，京城的烟火燃了又灭，长街上落满了雪，满地的红色纸片，灯火依旧亮着，街上却没了人。　　“我爷爷呢。”苏岚略略偏头，看玄汐已经上了马，竟是落雪而去，身后神策军卫士紧紧扈随。　　“六瓣梨花的事儿，那边还不知道呢，自然得经他的口说。”苏岚淡淡一笑，道，“一会儿请阿彧来喝酒吧，郑伯父不回家，他自个守着大宅子也是可怜。”　　“回吧。”苏岚抬头看头上天空，一片漆黑，月色隐没。　　苏家的宅子，在这安定街最近皇城的坊间，亦是最大的。金子雕出的安国公府悬在朱红宅门之上，被两个极大的红灯笼照的极亮，苏家的徽记飞鸾纹盘旋其上，纂体苏字被环绕其中。　　“大爷呢？”　　苏岚微微皱眉，周身气息却是陡然一变，急急走了几步，却是顿住脚，舒朗一笑道：“平叔且去备几坛子梨花白吧，我一会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