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朝堂一阵静谧，这安静令人害怕。

    “苏将军，还不谢过皇上。”旁边的内侍走到苏延卿身边细语，以填补此刻的静默。

    不料跪在地上的苏延卿从地面上站起来，“皇上，您曾将靖安公主指婚于臣，为什么要延卿迎娶他人？”

    显然，没有人预料到这样的回答。“你只能接受朕给你的，而不能向朕要，懂吗？”东照帝怒火中烧，语气强硬地教训了他一顿。

    “苏将军，快点谢恩啊。”

    苏延卿仍然僵住，这一生，如不是那一人，便是枉然。

    “还请皇上收回恩典。”

    “放肆！”东照帝一怒之下，将书简砸向苏延卿，“苏延卿，你敢违抗圣命？”

    “苏将军，你要为静妃娘娘着想。”内侍慌忙凑到苏延卿，时刻告诫他注意言行。

    静妃是苏延卿的姐姐，自入宫以来就没有受宠过。若是他不从君命，只怕整个苏家都会不好过。

    “皇上，那靖安公主怎么办？”苏延卿挣扎最后一次。

    而此刻东照帝仅存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靖安怎么办就不由得你操心了！你还是为你们苏家人考虑吧！”谁都可以在此言中听出威胁。

    “谢皇上恩典。”苏延卿只好重新跪倒地上谢恩。皇上一脸不悦，转身离去，“三日内完婚。”

    苏延卿挺直的身子在这一刻垮下，他恍恍惚惚地望着皇上的背影，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缓缓站起，默默接过公公手里的圣旨。

    “苏将军赶紧回府准备迎娶卫小姐吧，卫小姐贤良淑德，知书达礼，更会助将军发达富贵。将军莫要辜负皇上的苦心才是。”

    苏延卿苦笑一声，“牢记公公教诲。”

    在宫里，无论是地位，身份，还是宅田，官爵都是皇上给的，今日他可以成为振国大将军，享受无尽的荣耀；明日他也可以成为阶下囚，成为草民。因为这一切，都是别人金口玉言的一句话。

    可他能怎么办，苏家不止是他苏延卿一人的，东照帝可以让路家一夜之间尽成刀下之鬼，也可以让他苏家死无葬身之地。

    一杯，两杯，三杯，一坛，两坛，三坛清冽的酒水灌入苏延卿的嘴中，溢出的酒水染湿了他的衣口，他不想醒，不想回到苏府，因为他知道那个地方已经张灯结彩，已经镶金挂彩，因为他知道那里面，凤冠霞帔的不是他爱的女子。

    “靖安，对不起。”苏延卿眼前一片朦胧。当又一坛列酒灌下肠肚时，他应声倒地，寒冷的地面刺骨，他双臂展开，横在道路中间，望着天上的群星，那遥远闪亮的星星，好像她美丽明媚的眸子。想到这儿，他眼睛那滴泪，顺着眼眶而出，像一条小溪，填满了街道上的缝隙。

    他闭上眼，耳边忽然响起萧靖安自己哼的那首曲子，“盈盈堂上风，旧情我所衷；皑皑雪上松，旧情我所衷。”

    旧情所衷，他轻轻一笑，闭上了眼睛。毕竟他不是皇宫贵胄，和萧靖安在一起，又何尝不是一场梦？

    一夜过后，当苏延卿醒来的时候，他已躺在苏府自家的屋子，身子也换成了一身便装。他赶忙起身，发现屋子里到处都是烫金的喜字。

    苏延卿只觉得头格外昏沉，“少爷醒了。”守在门口的小丫头赶忙跑出院，苏延卿拦也拦不住。

    “卿儿，身子好些了吗？”

    不一小会儿，苏延卿的母亲林氏跨门而入，苏延卿赶忙支起身子，上前搀扶瘦弱的老妇人，“孩儿没事。”

    “喝酒伤身啊，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坐在藤椅上的妇人抓起苏延卿的手，终究还是开口了“卿儿，娘想跟你商量商量你的人生大事。”

    苏延卿抬起虚弱的脸，略带哭腔，“娘儿子不想娶卫家女儿，儿子心里只有靖安公主，您是知道的。”

    林氏点头，“娘知道，你们从小就在一起读书，一起操练，还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可是，我的儿，她是公主啊，我们苏家既不是贵胄，也不是富贾，如何配得上靖安公主呢？”

    兴许，是自己多想了，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美好。

    苏延卿徒步走到窗边，缓缓地清风轻抚小院的芭蕉，点点细雨，几许离愁。

    “无论如何，负了她都是我的错。”

    林氏也走到窗边，轻轻摩挲他单薄的袖口，“卿儿，你现在身子弱，别离窗子那么近，风大。”

    苏延卿透过小小的窗子看着整个苏府，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哪个不是用苏老爷用命换来的。

    他已经忤逆过圣命一次，他没有第二次机会了。“皇上的一句话，就是我们苏家人的生死。”他长长舒出一口气。

    当年，他父亲被人诬陷入狱，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遂自刎狱中，由此保全了苏家。苏家是当年朝堂动乱中唯一没有被满门抄斩的家族。

    林氏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包裹，放于木桌之上，轻轻打开。是一条用金丝绣着麒麟的喜袍，林氏轻轻触摸着光滑冰凉的红色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