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霜行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

    极佳的视力让他一出现在灵堂中, 就注意到了这个地方不同——

    宽敞的大厅，系着鲜红绸缎的墙柱, 稀有精致的雕花檀木……无一不彰显着这座灵堂的昂贵和用心。

    视线从自己的棺椁上扫过，燕霜行险些认不出那是他呆了近十年的地方——

    脏兮兮灰扑扑的外壳被人洗的锃光瓦亮，抛光后打了蜡；

    边缘破损的四角重新被质地上佳的冷玉包裹，簇拥在盛开的花朵之中，显然他之前闻到的味道就来源于这些娇艳的绿菊；

    除此之外，整个狭小的棺椁还被放在了一个稍大一些的漆红桐木镶金棺里，只要他想, 随时都可以换一个空间更大的“屋子”。

    “你……”

    嗅着灵台上香炉里，不断溢出的醇厚香火，燕霜行的心情更加复杂。

    他舔了舔泛痒的犬牙, 努力让自己沙哑的声音变得冷硬，“你不必如此, 我并无意与桃花涧的女子结亲。”

    事实上，燕大将军从来都没想到要和任何一个人缔结婚姻。

    他从小就是天煞孤星，变成了鬼, 这种情况也并没有改善多少, 靠近他就容易魂飞魄散, 孤魂野鬼也一样。

    面前这人, 算是唯一一个不怕他的。

    敛起思绪，燕霜行自顾自地坐到了陆呦呦面前——距离她一丈远。

    “我不是一个好的结契对象，我脾气差，没文化, 喜好梦中杀人，还……不懂风月之事。”燕霜行说着，一双沁血的凤眸紧紧盯着陆呦呦的表情, 似乎想借此判断出这位桃花涧弟子的实力。

    但他的一番肺腑之言仿佛都说给了空气，陆呦呦上完了香，就一直坐在棺椁边的鹅绒软垫上，怀里抱着那只懒洋洋的玄猫，有一搭没一搭的撸着，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燕霜行：“……”

    他眯了眯眼，苍白修长的手掌从黑雾中探出，趁人不备，恶劣的在玄猫脑壳上抓了一把。

    “喵呜！”

    玄猫吃痛，浑身毛发炸了起来，一溜烟从陆呦呦怀里蹦了出去，缩在角落里对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黑雾龇牙咧嘴。

    “咪咪，怎么了？”陆呦呦有点奇怪，连忙过去安抚，看也没看半空中的燕霜行一眼。

    燕霜行：“……”呵呵。

    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冷笑一声，干脆不再理会陆呦呦，转身就走。

    ——据当初那书生所言，桃花涧传人从选定僵傀到感化僵傀往往需要数月时间，炼制僵傀还需要一年，之后更是要行那等肮脏交合缠绵之事，每次一至数日不等，至少七七四十九次，这也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他已经成了厉鬼，数年还是等得起，倒是……

    余光扫过面容甜美，时不时夹着嗓音喊“咪咪”的女子，燕霜行冷酷的想，看谁熬得过谁。

    于是第二天，燕大将军收到了一沓手叠的金银元宝。

    ↑

    陆呦呦闲着没事干随便叠的。

    第三天，燕大将军收到了一件新衣服和纸扎战马，古怪的上下设计，四肢都是铁打的金属，穿起来十分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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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呦呦想斐尔叶的时候顺便画的。

    第四天，燕大将军发现灵台上的食物种类分量越来越多，且样样精致，没有重复过。

    ↑

    玄猫最近常去外面捕猎，猫猫的口粮多出来了一份。

    第五天、第六天……第十五天。

    狭小的棺椁里已经堆满了那人送来的东西，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甚至还有专门用来哄小孩的拨浪鼓和虎头娃娃。

    燕霜行面无表情地躺的笔直，听着外头的动静，长而密的血睫不停的颤。

    近日，老皇帝大约疑心病犯了，重新摆了诛魂阵，往他魂体上钉了十八颗噬魂钉，加上大焱山的龙脉越来越强大，他的残魂逐渐虚弱，已经连从棺椁中现身也做不到了。

    “宫里来了消息，陛下大发雷霆，说您若是再不回京，就要将您从宗室中除名。”柔夏有点着急，“公主，要不咱们回京吧。”

    别看公主现在潇洒，但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她如今的身份，若是没了“天佑公主”的头衔，他们的日子可能也不会好过。

    陆呦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她在庄子里过得实在是太舒坦了，有点乐不思蜀，“不急，你先和绣春去收拾东西，我们三天、嗯，五天后再出发。”

    那圣旨她看了，表面上疾言厉色，实际上暗藏关心，可见原身的父皇母后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是真的宠爱，她就算再拖几日也没关系。

    然而陆呦呦不知道，她这番推辞的举动，落在某位厉鬼耳中，却是不舍离开他的表现。

    京都鱼龙混杂，就算贵为公主，身处其中也多有不得已。

    这人既然顶替了陆天佑的身份，也不可避免的需要替她履行许多义务。

    一旦她回到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