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这是一股连赵疆都料想不及的巨力, 他连退几步，格挡的小臂传来一阵剧痛。

    他眉毛一挑，眼中就带出一股戾气来。

    那突然袭击的黑影似乎也没料到这用尽全力的一击竟然只让赵疆退出三步, 无措一瞬后立刻又如猿猴般揉身扑上！

    赵疆与他过了七八招，渐渐瞧出他的招数来。

    此人虽然力大无穷, 但使出的却是如街头打架的胡打乱斗，完全不成章法。

    赵疆卖个破绽，在这人再一次猛冲过来时出手如电——正中他肩头，旋身将其制住。

    然后干脆利索地卸了他一条胳膊。

    那令人牙酸的筋骨分错声顿时从对方口中逼出一声痛叫。

    这一切发生不过电光石火，五皇子齐瑞根本不曾想过如此场面, 急的小脸涨红——

    “不要！”

    他对这个“陷阱”是很有信心的！

    可这赵疆竟然、竟然这么厉害！

    赵疆正待松开被自己制住的对手，便觉随着五皇子的喊声, 此人又蓄起了攻击的势头——这便要借着他松手之时重新扑上来！

    如此悍不畏死？

    “四哥，别——！”

    五皇子齐瑞的小嗓门都喊岔劈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切地感到害怕——

    他在赵疆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刀锋般的凛冽，就好像、就好像如果他此时再不出声，他的四哥就不仅仅是被卸掉一条手臂那样简单了。

    那“锲而不舍”的袭击者很听五皇子齐瑞的话, 硬生生地止住了攻势。

    赵疆借着已有些昏暗的天光打量着他。

    齐瑞刚刚叫他“四哥”。

    所以这位……应是当今的皇四子, 齐瑰了。

    皇帝的几个儿子取名, 都从玉字，但这位四皇子却有些特殊——

    瑰者, 类玉也。

    似玉而非玉, 似乎也暗喻了他并不高贵的母家出身和他堪比朽木顽石的资质。

    齐瑰的生母只是宫中的一个普通浣衣女, 既没有美艳的容颜，也没有娇柔的身段，只是偏巧倒霉，撞上了酒后发狂的皇帝。

    于是便有了齐瑰。

    一介浣衣女婢, 得以在宫中生下皇子，却并非她有什么过人的手段和靠山。而是她腹中的这个孩子被早早“预定”而已。

    齐瑰降生之后，这位浣衣女便因“容貌丑陋，无颜面君”而羞惭自尽了。

    但预定了齐瑰的丽妃娘娘心中却十分不爽快。

    ——盖因这讨人厌的、低贱的浣衣女，竟然生出了一个傻子！

    丽妃短暂地养育了齐瑰一两年，发觉这孩子虽然生得健壮，但对外界的反应却极慢，非但连话都不会说，就连旁人的意思他也极难领会！

    于是丽妃便“适时”地生了一场大病，这也成为了她不需要再抚育皇子的理由。

    齐瑰便在宫中野蛮地生长起来。

    他既是皇帝的儿子，也是婢女的儿子。他既是高贵的王子，也是可悲的傻子。

    直到他交了一个年纪小小的朋友。

    他不在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哪怕齐瑞闲来无事总喜欢欺负他玩，经常骂他蠢笨，但他也会给他拿来皇后宫中的点心，虽然那些都是齐瑞不爱吃的；会和他玩将军打土匪的游戏，虽然他永远是土匪，奇瑞永远是将军。

    但他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他应该陪齐瑞玩，应该吃齐瑞剩下的食物，应该做永远输给“将军”的“土匪”。

    因为齐瑞管他叫“哥哥”。

    齐瑰剧烈地喘息着，因为疼痛而被冷汗浸湿的脸上是一种混合着天真的钝感，仿佛刚才那凶悍如野兽的是另一个人。

    他茫然地看着赵疆，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赵疆慢慢松开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齐瑞：“殿下可还要你的风筝？”

    齐瑞被他看的有点害怕，忍不住想往齐瑰的身后缩。

    齐瑰立刻感知到了他恐惧的情绪，整个人便如同骤然被唤醒并且激怒的狮子一样，准备依仗本能与赵疆死斗。

    齐瑞更害怕了——他怕赵疆把他的玩伴/哥哥打死。

    于是只能克服缩起来的冲动，一下子跳到赵疆与齐瑰中间，壮着胆子大声对赵疆道：“要的！”

    他理所当然地道：“我喊你来就是捡风筝的呀！”

    小孩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了两圈，“谁让你走得太快，才撞上我四哥！我四哥还以为你是刺客，要刺杀我呢！”

    他年纪虽小，却已经看过许多从宫外偷渡回来的话本子了！除了将军打土匪的故事，最爱的就是《刺客列传》！

    ——士为知己者死，多么令人激荡胸怀！

    齐瑞幻想过自己是名英勇不惧死，举世称英雄的刺客，也幻想过自己是一名英明的主君，正有报恩的刺客为自己抛头颅洒热血……

    感谢他看过的那些话本子，此时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