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的道路开始从沿着山脚蜿蜒进入到盘旋的山道，路边不再有农田和人家，满眼都是青翠苍郁的山林，空气都仿佛是青色的。

    江山关掉空调，打开车窗，让林间清新凉爽的风吹了进来，还把左手伸出窗外放在风中。

    如果车顶可以卸掉，他一定会卸掉吧？让自己整个地沐浴在风里。

    舒曼只是看着都感觉到他内心的愉悦，那么安静、那么平和、那么舒心。

    “江山，你也算走遍了大半个地球了吧？去过那么多名山大川，你最爱的是哪一座啊？”看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吹着林间清凉的山风，听着他内心无声的歌唱，舒曼把乱了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愉快地问。

    “你猜猜看。”

    “你都登过哪些山？我不知道么怎么猜？”

    “8000米以上的：珠峰、卓奥友峰、希夏邦马峰，就这三座是登顶的，其他各种各样原因没登顶的就不说了。五大洲的最高峰：非洲的乞力马扎罗山、北美的麦金利山、南美洲阿空加瓜峰、欧洲的厄尔布鲁士山。”

    “希夏邦马峰，好美的名字啊！”

    “最恶劣的严寒天气的意思，风景真是很美，有一段很长的冰塔林，非常壮观。不过，我下山的时候变天，差点死在上面。还有麦金利山，也是差点死在上面。”他目视前方，脸上又露出那种梦幻般的神情。

    “你还去吗？你们登山人的终极梦想：登顶十四座海拔8000米的雪山，完成7+2的目标。”

    “不去了，我答应过阿黎。”

    舒曼有些想说：“我问的是你想不想去，不是你去不去。”不过她没说，只是摸了摸他的手。

    “猜出来了吗？是哪一座？”

    “这怎么能猜得出来嘛？我又没有跟你一个个登过。”

    “用心点，你能猜出来的。”

    舒曼忽然明白了，“龙腾山。”

    江山抓过她的手来放在唇边吻了吻，“真是住在我心里的姑娘！所有十四座雪山，我都到过山脚，去过大本营，每一座雪山都美到让人窒息，流连忘返。可是我让魂牵梦绕、念念不忘的大山只有一座：龙腾山。以前我每年每个季节都会一个人上山住几天，好像给自己加油续命一样。”

    “为什么后来不上山了呢？”舒曼问完有点后悔，其实她已经猜出个大概了。

    江山沉默了半天，“你那么聪明，你猜出来了，对吗？阿黎去世后，我一个人上山住了一个多月，关掉卫星电话，谁也找不到我。有一天早上我醒过来，看着太阳从龙湖慢慢升起，我想起我答应阿黎把儿子好好养大，就下山回到家，卖掉牧马人，换成现在这辆车，从我哥那儿把儿子接回来，尽管他从来不理我，我还是照顾他起居，一起生活了三年，每一天都在一起。那次以后我就再也不敢上山，包括到基地，我怕我会永远不想下山。”

    舒曼靠在他肩头上，把手放到他胸口寻找心脏跳动的地方，“你下山的样子很可怕吧？头发老长，胡子拉碴的？”

    “对，山下下来的野人。”

    “你儿子一直跟他妈妈姓？”

    “原来不是，江晟睿。他妈妈生病以后，他非常愤怒，非常生气，他自己改成张晟睿，我也就帮他去办了手续。曼曼，如果没有你，我们现在还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在一间房里住着，都不知道怎么跟对方说话。”

    “不，不是我，是你自己，你放弃一切陪着他，他知道的，只是需要一个台阶让他下来。儿子长大以后怎么办呢？”

    “原来吗？不知道，也许继续上山当野人。可是现在我有你了，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要么我们一起上山当野人？”他把头靠在舒曼的头上。

    舒曼想想，不错啊！就他们两个人，远离尘世的一切喧嚣和烦恼，“我想做干净漂亮的野人。”

    “我一直都是干净漂亮的野人，只有那一次邋遢一点。不，我不让你当野人，我要带你去看我见过的所有风景，感受所有震撼我的力量。”

    舒曼抬头看着他。

    “不是说要带你登上珠峰，海拔8000米以上山峰我发过誓一个都不再登了，但是我想你到它们面前亲眼看看。”

    “我爸也非常喜欢龙腾山，但是我们走不了那么远。我小时候，他经常带我和妈妈去龙头山森林公园玩，公园里每一个寺庙他都要去拜。他不承认，其实他信佛，他相信有来世，他说我们来世还会再相遇。”

    江山抬手摸摸她的脸。

    “后来，他走不动了，我就开车带他到森林公园门口，有时候我用轮椅推他到公园里走走，有时候我们坐在山边的石凳上看山下的城市和龙湖。”

    “也许，真有来世呢！不然怎么那么多人相信？在西藏那么多人一步一拜地去朝圣，冈仁波齐和梅里雪山下转山的人群，那么虔诚！那么神圣！也许真有来世的，你还会再遇到你爸的。”

    舒曼转头在他肩上擦去眼泪，“如果你有时候想念你妻子，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