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的大厅里，结婚和离婚分别在两边，坐在等候的条凳上，人间的悲喜剧同时上演：离婚的人面无表情，木然冷漠地坐着，各自玩手机等着叫号；结婚的人满脸无法掩饰的甜蜜与喜悦，头抵着头悄悄地说着话。

    舒曼还沉浸在刚才的悲伤里。

    江山握着舒曼的手静静地坐着，“曼曼，怎么让你高兴起来？”

    舒曼有些愧疚地看着他，“我其实很高兴的，我妈妈都说了：结婚好啊！我爸一定更高兴，我能跟你结婚，这一辈子有人爱我，宠我，是他最大的心愿。”

    “一会儿拿到结婚证，我们去给他看看？”

    舒曼点着头，泪水再次充盈了她的双眼，“我们也去看看你父母的坟，好不好？”

    江山搂住舒曼，点点头，他眼里竟然也有些许泪光。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丢人？”舒曼在自己的右手插到他左手的指缝间，十指紧扣地握着。

    “想哭就哭吧！不丢人，古时候，小姑娘出嫁前都要狠狠哭一场的。”

    舒曼把脸压到他肩上，让泪水肆意地流下，她明白这是幸福的泪水。

    江山的电话响起来，他说：“大哥。”

    舒曼也听见电话里大海哥的声音，“小汪说你坚持不签婚前协议？”

    “是。”

    “大山，哥不是针对舒曼，你跟任何人结婚，我都建议你们签了那份婚前协议。”

    “大哥，那不是婚前协议，是一条鸿沟，把我们两个人划在两边，你是你，我是我，我们连搭伙过日子都算不上，我的就只是我的，跟你没关系，你必须陪伴我一生，但是你到死都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分好处。”

    “那只是防患于未然，不要最后人财两空。”

    “大哥，我有什么时候看错过人？什么时候人财两空过？我看起来很傻吗？”

    “大山，一个人悲伤、孤单、痛苦的时候，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大哥，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如果说趁虚而入，那也是我趁虚而入。”

    “我不是说你傻，四十多年了，哥从来没见你在男女之情里陷得那么深。”

    “是，哥，和她在一起，我第一次觉得我这么幸福。”

    “是真的幸福，还是幸福的假象？”

    “哥，不说了，我们在领结婚证，我要把我的后半生托付给她，她要把她的后半生托付给我。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们大家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江山收了电话。

    舒曼抬起头来看着他。

    江山擦去她脸上的泪。

    大概因为舒曼一张悲喜交加的脸，办证的阿姨特别温柔，拍照的小哥特别耐心。

    当舒曼看着那本红通通的结婚证上自己含泪带笑的脸，看着旁边江山温暖宽容的笑，她再一次泪流满面。

    这一次，江山直接把她紧紧拥在怀里，他对大家解释，“抱歉，我老婆比较多愁善感。”

    江山开车把舒曼带到龙腾山中部的一个公墓，舒曼到停车场边的小商店里买了绢花和一把香，江山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水桶和一块毛巾，他们来到半山腰江山的父母的坟前。

    擦干净墓碑和围栏，换了坟前的绢花，江山把三炷香插进香炉里，他在他父母墓碑前跪下，又往边上挪了一点，舒曼忙走到他身边也跪下。

    “爸、妈，我今天结婚了，这是我老婆舒曼，我带她看你们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他开始磕头。

    舒曼陪着他磕了三个头。

    到舒曼父亲的坟前，打扫干净，舒曼像从前一样，直接在坟前坐下，头靠着父亲的墓碑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先讲彤彤如何撒娇耍赖地让自己同意她攀岩，又讲今天去看妈妈的事，最后讲自己今天结婚了，“爸，以后有人爱我，宠我，我这一生都有依靠了！”

    江山打着盘腿，坐在地上听她讲着。

    舒曼拿出结婚证，打开对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爸，你看，这是我们的结婚证，我哭了，我是高兴得哭了，我这一生最高兴的日子。”

    她泪眼婆娑地回头看着江山。

    江山站起来，打开双臂，“来，抱着我。”

    舒曼小心地收好结婚证，站起来投入江山的怀抱，抱紧他温暖可靠的身躯。

    “你经常来吗？”他在她耳边低语。

    “也不是，只是日子太难熬的时候，就来找我爸说说话，说过会好一些。”舒曼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想说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想来，我陪你来。”

    江山沿着山脚蜿蜒的公路往城里开着车，走着走着，他减速把车驶进公路边新建的一个观景台停车区。

    舒曼看看时间，“你徒弟还等你教她攀岩呢？”

    “我徒弟说你跟她说了，做事要善始善终，让她今天最后练一次球，跟教练，队友，朋友好好道别。我就让她今天不练攀岩，休息一天，我们明天从新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