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秋娘从门外缓缓走进来，一袭红衣夺目，面上却是苍白的厉害，薄唇如覆白霜：“是我告诉少爷的，老爷若是生气，便只管冲着奴婢来，奴婢在孟家二十多年，早已看透了这世情薄凉，老爷做过的事情，又何怕后人诟病。”

    指尖在笔墨间颤抖，灵台中的那一幕幕太过清晰，孟允浩，孟浮生，与秋娘……他最后终究是没有毁了这幅画，究竟是因为心虚，还是内疚。

    老妇人打断了我的神思，轻声道：“既然姑娘是孟家的远亲，那日后还需姑娘劝劝孟允浩这老头，趁着他的有生之年，将这宅子给变卖了，也好打发生计，死后得一副好些的棺材。”

    我牵强弯起唇角，道：“好，我会同他说的。”

    从孟府回到客栈的那一路我都在走神，往事行云流水般拂过灵台，有太多的故人，也有太多的遗憾。客栈中已有灯火摇曳，日暮西山，我从厨房中端来了几碟小菜，送去他的房中，他在灯盏下折纸鹤，我将饭菜撂在了桌案上，好奇的凑上去，“纸鹤啊，没想到你也会折。”

    他勾唇，明眸璀璨，烛光拉长了他影子，将他的轮廓清晰映在书架前，他折着纸盒道：“人间的小玩意，留着打发时间。”

    我趴在他案前，轻声道：“凡人说纸鹤这个东西，只要折够一千只，便可圆一个心愿，诚然这些都是骗子，纸鹤压根也不会圆那些心愿。”

    “看来你折过？”他含笑道。

    我道：“那些年在冥界无事的时候，就时常折纸鹤，好不容易凑够了一千只，许了个心愿，可是我发现没有用。”

    “你许的什么心愿？”他折好一只，放在深蓝色的书皮上。我负气道：“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心愿，只是那些年我偏爱人间的风月，就许愿能去人间看烟火。然而过了好几万年之后，阎君倒真是同意让我去人间了，但白白害得我三百年不得安宁，还差点丢了一条小命。”

    那时候我虽为司命，可说到底也是个阴官，若非是为了公事而去人间，那可算的上是玩忽职守，指不定阎君该如何整治我，对于阴间这个一年无休的地方，若是想来人间玩几日，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理了理广袖，大手握住我的手起身，温声道：“该吃饭了，不然等会儿就凉了。”

    他总是这般心细，我恍恍惚惚的被他扯去了桌前坐下，今日的饭菜乃是素食，我特意未同掌柜要荤食，毕竟像他这样长居九重天，只喝天上琼浆玉露的神仙，估摸吃不进去荤食。

    我拾起筷子，夹了根青菜给他，“我怕你吃不习惯人家的饭菜，你先尝尝，若是不好吃，赶明儿我再让掌柜的换些口味。”

    他颔首，玉指提起筷子，甚是平淡的将青菜送入了嘴中，我期待的看着他道：“怎么样，还入口么？”

    他面色不改，从容的挑了个丸子夹给我，淡淡道：“本帝猜，这个一定很好吃。”

    “是么？”我不相信的将丸子塞进嘴中，不出他所料，我回味着口中的滋味，好似明白了些什么，生气的撂下筷子，站起身又急又恼道：“你是不是早就吃过这些了，所以你才知道哪个好吃对不对，亏得我还担心你吃不惯人间的饭菜，特意过来陪你呢。”

    他不为所动的扬唇，放下筷子狡黠道：“看来，你甚是关心本帝。”

    我瞬间红了脸，拧着袖子支支吾吾，“你，你竟然又戏弄我，我不理你了！”

    步伐刚迈出的那一刻，他极快的抓住了我的手臂，收力便将我撞进了他的怀中，我心慌意乱的欲要挣扎，他倒是握住了我的腰，往后逼退我两步，直至我的身子撞上了冰凉的墙角，他才抬手撩开我肩上长发，轻轻道：“不是么？”

    蕴热的气息扑在我的侧脸，我心跳如雷，手上也没有了动作，任他将我抱入怀中。“君，君池……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有些心慌。”

    他眸光潋滟，俊美的容颜勾起唇角，指腹穿梭在我的青丝间f756781e，细腻柔语：“孟娴，本帝喜欢你。”

    我全身浑然一震，耳畔间残留着他的余温，他竟然说喜欢我……

    大手搭在我的肩上，他将我拢入怀中，暗香扑鼻，“你相信一见钟情么，本帝从不信缘分，亦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唯有你。”他薄唇贴近我的耳廓，袅袅仙音，“本帝对你，是一见钟情，而这份情，本帝会将它永远守在心尖，永不忘记。”

    我怔怔的听着他说罢这番话，心若小鹿乱撞，怦怦乱跳。这算是表白么？我孟娴活了这样多年，他带给我的感觉，倒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我猛吸了口凉气，抿了抿干涩的唇，颤抖道：“君，君池，你是在胡说么，我孟娴何德何能，我，我配不上你……”

    他松开了我的肩膀，嘴角噙着笑意，握紧我的手道：“本帝配得上你便好。”

    我昂头对上他那双似水的眸子，心慌意乱，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么，他可是帝尊啊，便如草木神君所说，他身份尊贵，并非我等小仙可比拟的，他心中可有天下，可有很多人，而我的心中，却只能注定唯他一人。可我明明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