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埋首在他的怀中，他揽着我的肩膀，广袖拂过眼前，须臾之间，这天便换了个颜色，深蓝如锦，点缀着繁星，我惊叹的从他的怀中离开，眼前的景象如同幻境，但所有又是这般真实，梧桐树上挂满了绘着杏花的灯笼，风铃叮当作响，绕耳余音清脆，像是丝竹谱成的仙乐，九天余晖洒在府前悬着的玉牌匾上，映出三个泛着银光的大字，“无妄府。”

    一池莲花拂香，我抬手接住坠落的树叶，曾几何时，我甚是喜欢这样的一个地方，记得那时候的人间，素生曾经答应过我，若是有机会就寻个世外仙境，过着隐居的日子，门前便种满梧桐树，树下挂几盏灯笼，每每到了月圆之夜，他便陪我在门前的梧桐树下看月亮。这是我曾经的梦想，也是今生的奢望。

    “这是什么地方，真好看。”

    他立在我身畔，广袖墨衣，玉树临风，“无妄府，曾经是祖神的府邸，本帝前些年见到他的时候，就顺便将这府邸给要了过来。”

    “所以，这里已经是你的地方了么。”相传祖神避世几十万年，普普通通的神仙根本无法见其尊容，倒是没有想到，祖神手下还有这样好的地盘。

    “嗯，这地方清静，本帝料想你定是喜欢。”

    我逆着繁星的微光站在他面前，广袖被风袭起，凉风裹着落叶盘旋在脚下，“是啊，我是很喜欢这里。”

    他拉住我的手，“这无妄府，原本是祖神在人间游历的时候造的宅子，府中陈设简单，四下都是灵泽深厚的仙山，山中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每日晨起，凤凰会飞过无妄府门前，撂下一枚梧桐树的种子，这里的梧桐树乃是上等凤凰桐木，每隔六百年，便会生出一树梧桐花来，颜色各异，梧桐花开的时节，便会引来百鸟朝凤，世人奉为吉兆。如今凤凰桐木共有一千九百颗，余下的种子都在里莲花池中那些花苞中存着，十五万年前，本帝曾带上了几枚种子种在太清境，你若是想看，那些树正好逢上了六百年一次的花期，如今赏着甚好。”

    我见过那些梧桐木，怪不得总感觉有些不一样，原来此梧桐，并非彼梧桐。星光斑斓落在脚下，山顶升起了袅袅云烟，我昂头看着漫天繁星，“这个地方，真是人间仙境，恐怕就连神仙见了，也会忍不住动了心。”

    “日后，你可以常来这里看看。”他浅声道。

    我抿唇浅笑，“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有些东西得到了便不会再珍惜了，唯有得不到的，才会是最好的，我想，能见此一次，开开眼界，便已经够了。”

    他道：“若是这里，有你牵挂的人呢？”

    牵挂，我有些出乎意料，三界都以为，唯有神仙才会做到清心寡欲，脱离红尘，而这番话竟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没了冷冰冰的仙气，唯有温存的深情。

    “他在哪儿，我便在哪儿，是生是死，是九重还是黄泉，我都会步步相随，不舍不弃。”

    他瞧着我的眸光浅浅柔情，楞了阵才握住我的手腕，轻描淡写，“只有同生，必不共死，九重黄泉，又有何区别。既随你入了黄泉，那九重，本帝也能带你上去。”

    耳畔温语缠绵，字字皆是落入心尖，我揽住他的腰，靠在他胸膛前，“什么九重黄泉，你我都不是凡人，即便天涯海角也能去得。”静了片刻，目光洒在了飘坠落地的梧桐叶上，“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下你的，所以这辈子你同我要债，我既不能离开你，又要时时刻刻忧心着你。不过我倒也不算吃亏，左右你比我厉害，若真的遇见了什么危险，你还要护着我。”

    他浅浅道：“既然是要还债，那这辈子，你都逃不掉了。”

    我闭上眼睛，安下浮动的心，“今夜的夜色可真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好不好？”

    初次听闻他的名号，是在十几万年前，我初掌忘川府时，那时四海还隐约飘散着些关于锁妖塔的传闻，以及君池帝尊羽化的消息，三清圣境之中两位尊神虽不常常露面，但也能寻觅到几次身影。上清境与玉清境宾客络绎不绝，可唯有太清境闭关不见客，冥王殿下说，那里的尊神羽化了，天上的神仙总自以为他还能回来，太清境依旧是三清之首，只是真的清静了。

    后来就再也没有了这些传闻，君池帝尊这一名号，便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我脑海中淡忘。我初次醒来的时候，小黑小白时常捧瓜子来府中做客，言语间提到了太清境那位正主君池帝尊，十几万年了，天上的那些老神仙终于将他给等了回来。

    传闻中君池帝尊英姿飒爽，三界之中甚少有神仙能与其拼个三招。他们都忌惮着锁妖塔，亦是忌惮着他。我料想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神仙，甚至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他面目狰狞的模样……直至后来我才明白，所谓的帝尊，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容貌俊美，且真的英姿飒爽……

    “天地初开之时，祖神辟三界而分清浊，人间那时候还不叫人间……”

    夜风拂过脸颊，我静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遥望九天星辰……

    君池，你可知，有时候，这样的感觉真好。

    玉成欢腾的给我倒了盏茶，我握着书卷细细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