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月甚至吝啬于看那霎那间面如死灰的春分一眼，她的目光直视前方，放在了那一樽琉璃瓶上，“我平生，最讨厌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以后若是让我再看见，便不是如今这么简单了！”

    春分听得她这冰冷的话语，踉跄了两下，只是咬了咬唇瓣，并未开口。眼泪在她的眼睛里打转，她从来都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儿，也摸清了章明月的性子，她之所以这样做，当然是有她的难处的。可她却不能说出来，博个同情，毕竟，是她先对不起小姐的。

    她只能深喘了两口气，平了平呼吸，服了身，仍旧是那不卑不亢的样子：“是，奴婢遵命。”若不是尾音的颤抖出卖了她新潮的起伏，倒真如铁石心肠的人一般，叫人看不出半分的喜怒。

    谷雨只是皱眉看了这二人，春分对小姐，那是哪样不上心的？而小姐对春分，关系甚至比对她谷雨还要亲近，是当姐姐般看的，可如今，这冷脸的把人指了去章明秋那——是为哪般？任谁如何说，谷雨都是不信春分会做出那吃里扒外的事情的！

    这般见春分这丢了魂一般地往外走，脸儿煞白的，一句话也不说，甚至从自己身边走过，连个招呼都不打的，那原本清亮的眸子竟失了焦距，只机械地走着。谷雨眉头一皱，拽住了春分的衣袖，让她不得再向前一步。至此，春分才抬眼看了谷雨，只是那目光，复杂得令谷雨的手一顿，心里蓦地塌了一块，原本还准备替她求情的话，开口已经变成了：“你真的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

    春分不答，只是伸手拂去了谷雨搭在自己袖子上的手，独自出门去了。

    看着她那孤寂离去的背影，谷雨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她与春分本就情同姐妹，虽然性情差的大，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除了小姐，再没人比她们更亲了。当时是四个大丫鬟，到如今，后来便只有她与春分了，到最后，竟只剩她这一个人了，孤孤单单的，陪着自家小姐。

    她心下难受，只想再为春分求情，却看见了自家小姐的背影，一动不动的。阳光照在她的背后，在墙上拉出了一道极长的影子：“小姐，她……”

    可她话只说了一半，却见那近乎完美的侧脸影子上，有一滴小小的水珠影子滑落。她收了声，只默默的出门去了。想必小姐的心里，也是难受极了，她又何必在此给小姐添乱呢？

    谷雨抱了酒坛子出了院子，却见春分站在墙根处，似乎是在等着谁呢。

    春分看见谷雨的衣角，就迎了上来，走近看，只见谷雨眼圈红红的，却也没有说斥责自己的话。春分心头一酸，那原本强忍在眼眶里的眼泪，竟然落下了。她握住了谷雨的手：“好妹妹……”

    春分极少有这么叫谷雨的时候，但是在她的心中，谷雨便像是亲妹妹一般了。见她落泪，谷雨也哽咽了。虽然谷雨清楚，春分是个背叛小姐的叛徒，应该冷脸打发了走，但是见她这凄冷冷的样子，谷雨又怎么硬得起心肠？又是这“好妹妹”的称呼，勾起了她极小时候的记忆，更是让她割舍不得了。

    谷雨心下虽然软了，却还坚持自己的底线：“有什么事，你快说吧。若是对小姐不利，那就免谈。”

    “我知道。”春分却是格外的冷静，“我自知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情，也无颜再在小姐面前侍奉。还得麻烦你，回了小姐的话，秘密，我一定会保守，谁都不说。”她的眼眶红了一圈，长睫也因为泪水显得湿漉漉的，声音里也带着无法脱去的鼻音：“只是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别让人，再害了小姐。”

    她握紧了谷雨的手，紧紧地握着，像是在表示自己交代的这话儿的分量一般。

    “我知道，放心吧。”谷雨点点头，也郑重地回道。春分这一番话说的，倒也不像是惺惺作态，倒是有那真心在里头的。

    春分听了她的许诺，才如获重释般的，转了身，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谷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终究是挡不住心中的疑虑，开口喊道：“那你，到底是为何要做出对不起小姐的事情？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情？！”

    春分只是回头回了她一个异样惨淡的笑容，便又走了，而她走的，似乎更加摇摇晃晃了。

    已经是渐暖的天气，太阳落幕的时间相比以往更迟了，到如今，已经全然黑下去了。

    府中的小院不约而同的都挂起了灯，只有一处，却还是黑漆漆的。

    “怎么？小姐还不愿意让人进去吗？”一个小丫鬟捧着烛台，轻声细语地问檐下那捧着食盒的小丫鬟。

    那个捧着食盒的，或许是因为站的久了，泥人的三分土性也露了出来，才不像那个捧烛台的那么低声下气，声音一高：“瞧着样子，哪是愿意吃呀？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还得白白地操劳一场！”

    她似乎是故意说给里面听的。照以往，她的脾气倒也泼辣，却从未有今天这么激烈地敢和主子顶嘴，甚至于在主子都听得见的地方指桑骂槐的时候。

    “嘘！住嘴！”那个捧着烛台的紧张地烛台都晃了一下，她左右看了看，其余的小丫鬟也都手里捧着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