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数尺宽的山路纵身而上, 越过百尺峡，眼前道路愈发狭窄，不远处兵刃破风之声清晰可闻。此刻三人都已听出了端倪，一灯大师道：“动手之人共有四位, 一位似是重阳宫的后学——不知是全真教的哪位到了？”黄药师冷笑道：“凭全真教这群臭杂毛的本事，也有脸来华山么？”

    转过松扉石径, 眼前蓦地开阔一片, 封楚抬手遮去骤然直射入眼的阳光, 尚未打量动手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猛听得一个甚为豪迈的声音喝道：“就凭你们几个无耻之尤, 也敢觊觎逍遥派的武学么！”

    那人“逍遥派”三字乍一出口, 封楚与黄药师的眉心不约而同便是一跳。凝目望去，只见山道之上四人拳来剑往罡气横飞正打得激烈, 却是三个壮年男子正全力围攻一个灰袍道士。那三个男子瞧来颇为面善，正是沙通天、侯通海和彭连虎三人, 那灰袍道士却是全真七子中的长春子丘处机。

    沙侯彭三人联手抢攻, 劲风霍霍，已将丘处机逼到石壁一角，情势危殆。丘处机一柄长剑占了九成守势, 偶尔剑招电出，攻式狠辣，却也不容小觑。四人战局胶着，一时片刻谁也奈何不得谁。听得丘处机喝骂，彭连虎便开口笑道：“有什么不敢！他逍遥派的掌门此刻不知已被明教斩成了几块, 一个死人还敢诈尸么！”

    黄药师眼色一寒，瞬间便带了杀意，未及出手，先紧紧攥住了身后封楚的手腕。他只觉封楚周身轻轻一战，紧跟着手中一空，一抹人影自身侧急掠而过，竟是封楚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抽出手掌，飞身迎向彭连虎等人。

    封楚这一跃几尽全力，其势之迅无以复加。彭连虎只见一道碧油油鬼魅般的剪影飞扑而来，心下大骇，判官笔一招“举火燎天”便向封楚点去。封楚闷哼一声，生生拧转前跃之力，一刹那挥手连点沙通天侯通海四处重穴，右臂前伸，扼住彭连虎喉头。

    他这几下兔起鹘落，全不容旁人有丝毫应对之力，待得尘嚣落尽，沙通天、侯通海、彭连虎三人皆已受制。丘处机呆了一呆，这才看清来人，不由惊喜交加，道：“封先生？”转过头发觉黄药师与一灯大师，又道：“弟子见过黄岛主。不知这位前辈是……”

    一灯大师微笑道：“老衲法号一灯。”丘处机还剑入鞘，行礼道：“一灯大师。”一灯大师合十还礼。

    黄药师面色紧绷，便似看不见丘处机一般，黑眼一瞬不瞬地注视封楚，神情凝重之极。

    封楚右手卡在彭连虎颈间，对敌时从来笑嘻嘻漫不经心的面容不知何时已变作了铁青，琥珀色的瞳中一痕忽焉似有再顾若无的腥红光影冷冷流动，便仿佛征战之际，一杆枪挑尽了千军。

    他薄唇张翕，一字一字轻轻向彭连虎问道：“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彭连虎虽号称“千手人屠”，生平杀人如麻，却毕竟江湖草莽，几曾见过如封楚这般战阵中拼杀出的戾烈气势？当下只吓得遍体生寒，张了张口，颤声道：“逍遥派……逍遥派……”只说出这几个字，只觉牙关抖得厉害，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封楚凉凉一笑，柔声道：“我当年在一个人身上玩儿过三百六十种刑法，彭大寨主，今日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便让你开开眼。”

    华山地势绝高，纵是初夏，山风侵体兀自透着冷峭。封楚全身上下已教山风割得失却了温度，右手冰冷，近乎麻木，而全无感觉的左手，仿佛也正有什么顺着指尖漓漓滴落，淋溅入土。

    ——却是他方才拧身制住沙通天时左臂周转不灵，仍是被彭连虎的判官笔刮出了一道三寸来长深可见骨的血槽。

    黄药师低低一叹，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伤药，撕下一块衣襟缚住封楚伤口。

    封楚眼底血色卷涌，一任黄药师替自己裹伤，冷笑道：“看来彭大寨主果然是想见识了。”

    彭连虎深吸一口气，嘎声道：“逍遥派被……被明教围攻……围攻灵鹫宫。”封楚厉声道：“放屁！他逍遥派就他妈一个光杆儿掌门，围攻什么！？”彭连虎道：“江……江湖传言，逍遥派和明教是……是旧怨，这一次逍遥派找了三十六峰和七十……七十几洞的旧部……江湖上都说逍遥派有武林各家各派的……的秘籍……我就知道这么多……”封楚笑了笑，声音不自觉地放了柔，道：“那秘籍你想分一杯羹，是不是？”彭连虎汗如雨下，哪还敢回答？

    封楚闭目冥思片刻，睁开眼来，笑道：“是了，那你也不必活了。”手指用力，便欲捏断彭连虎喉管。不料身旁风声乍起，一道淳和中正的指风直向他腕上内关穴点来。封楚反应极快，手腕轻翻，堪堪缩手避过袭近的指风，却见灰影飘动，一灯大师已然拦在身前，合十为礼，缓缓道：“阿弥陀佛。”

    封楚微笑道：“大师慈悲为怀，这是不许我杀人了？”一灯大师道：“此人纵有大恶，居士又何苦伤人性命？”封楚点头道：“无所谓。”转身向黄药师道：“多谢黄岛主。”竟是当真不再理会彭连虎等人。

    黄药师眼眸复杂，叹道：“逍遥派声名隐秘，又早在当年无涯子之时便空了，哪还有什么